此时,屋内的烟雾已基本消散,显出其真正的面目。屋里大约有五、六十平方的面积,中央摆放着一只火炉,炉中的木炭还在冒烟,五把松木椅子横七竖八地倒躺着,十几只空酒瓶和两支吃剩的羊腿散落在旁边,到处都是骨头、瓶盖和包装物,南边墙角还有电视、冰箱,可惜全被砸得几乎支离破碎,黑灰覆盖了大片的墙壁,不过还可以隐约看出原有的精致装璜。眼前的这一切都显得非常的狼藉,说明他们走得很慌张。
至于陈凡最为关心的地道入口,就在南墙边上,他没想到这个地道的入口那么大,呈正方形,每边足有两米,黑乎乎的洞口像一只巨兽的大嘴。入口边上面就是破损倒地的电冰箱,旁边还有一块大石板,一眼就可以猜出平时是用石板盖住洞口,上面再放置电冰箱,从外表看就毫无破绽了。
陈凡正欲上前察看,张排长反映更快,他一个健步地走到入口处,向下探望了一下,然后拿出一只军用手电筒向下照去。强烈的电光照耀着整个地道,直射到洞底,陈凡伸头一看,底部很深,最起码有八、九米,原来有一具木梯通往下面,现在已经被哈克他们破坏,还能看见其残骸躺在底部,洞口处也有部分残片。
张排长二话不说,从身后的战士手上接过一根粗粗的尼龙绳,将它慢慢地放下去。绳子很长也很坚韧,是平时执行特殊任务时所用,放到十米后,又将剩下的一段连同末端的倒钩交给一名战士,让他扎在屋外面的一个固定点上。
接着,张排长又以同样的程序布置了另一条绳索,准备完备后,他对陈凡说:“首长,我和王班长先下去,您和其他的战士跟在后面。”说完与另一位二十四、五岁面目清秀的年青少尉一起攀绳而下。陈凡本欲打头,但又觉得哈克三人应该已经出了地道,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所以也就没有强辩,而是依计行事。
到了底部,首先看到的是那巨大木梯的残骸。原先的两根主支架直径达二十公分,踏板也有三、四公分厚,都用上好的松木制成,可惜现在被肢解成数十段。陈凡上前观察了一下断口,是用一种利刀直接斩断,心中暗暗吃惊,能够将这些坚硬的厚松木一口气断开可了不得,除了有极大的臂力外,还需要一把神兵利刃,不知道是他们三人中哪一位干的。
地道由此向南平直延伸,里面的空间依然很大,宽和高都不下于两米,可以四、五人并行,地面非常平坦,只有两边墙壁上摸上去有些坑坑洼洼,但也不是想象中的粗糙,只是不如地面罢了。让人惊讶的是,这里的空气很新鲜,湿度适中,应该有良好的通风设施。陈凡的心里有一丝担心 ,虽然才刚刚进来,但观其规模、工艺已超出自己的想象,哈克修建此地道的目的可能已不是单纯为了逃跑,而是另有用意,难道这一次又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招数?面对哈克,他已没有以前那样的自信。
陈凡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事已至此,只有继续往前走,到时候见机行事。他紧跟上张排长和王班长的脚步,身后还有十四名战士,分成左右两组,大家都绷紧了神经,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前方的动静。
地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张排长的手电筒在前面闪烁着,其他的人不是没有,而是担心遇到敌人时都会成为活靶子,幸亏地面平坦的同时没有任何障碍物,连碎石子都见不到一个。地道里也很安静,因为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头,所以没有平常地道中常有的蚊、虫、蛇、鼠之类的动物搔扰,也没有积水,只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只走了十五、六米,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向右转的拐角,角度大约呈九十度。张排长和王班长先让大家停下来,做好戒备,两人手提冲锋枪站在拐角的两边,然后同时交叉跑步冲了进去,不过,很快就回头了,招手示意继续前进。
过了拐角,地道应该是向西的方向,有一个朝下的坡度,地面还凿成一个个的小台阶。这一次又走了十多米,前面被一座大门封锁住了去路,张排长伸手一摸,然后敲了几下,回头说道:“首长,这是个铁门”。
陈凡接过手电筒,仔细观察,确实是铁门,与地面那小屋里的大门一模一样,也是用生铁铸成,而且更高、更宽,将整个道路堵塞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再看两侧,没有任何安装暗锁的痕迹,墙壁上也无开启机关,它应该是用滑轮轨道从石壁里推拉的,只能从里面开启,现在已经被哈克封住了。
摸着这冰凉的铁门,陈凡有一点犹豫不决,它似乎比外面的那一座还要厚,除了“银枪”外其它武器很难将它打开,但使用“银枪”会波及到战士们。张排长感到他有些为难,和王班长对望了一下,然后说道;“首长,我们先用冲锋枪试一下”?
“冲锋枪”?陈凡一愣,有些好笑:“它能射穿铁门吗”?
张排长尴尬地说:“一支不行,但大家齐射也许有希望”。
“那就试一试吧”!陈凡知道肯定没有任何效果,只是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张排长让所有战士排成左、中、右三队,连同自己共十六支冲锋枪一齐向铁门开火,只听到一阵“叭、叭、叭”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地道,铁门上火花四射,弹头不断地反弹出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硝烟。不一会儿,一梭子弹打完了,铁门巍然不动,硝烟散去后,看见上面布满无数浅浅的弹痕,地上遗留下了一堆弹壳。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惊讶不已,沉默不语,只有张排长拍着脑袋,喃喃地说道:“天啦,这是什么鬼门,我看用炸药都难以炸开,太邪门了”!
“不要说冲锋枪,就是火箭筒也奈何它不得”。陈凡嘴里说着,心中却越来越感到事件有些不对劲,不由暗想:上面的那铁门还可以理解,但在地道里建这么变态的门就有些奇怪了,不知道有何用意,决不可能单单为了逃命,应该有另外的目的。抬头见大家都盯着自己,便笑道:“张排长,还是我来吧”!
“您能打开它”?张排长感到不可思议,疑惑地问。
“当然能打开,具体方法你不要多问”。陈凡轻松地说道:“现在带大家先退回到地面,以免受到殃及,听到响声后再回来。记住,一定要回到地面,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首长”?张排长不解,又担心他的安全。
“执行命令”!
“是”!张排长虽然满腹疑问,但军人的纪律让他只有服从。
战士们都走了之后,陈凡等待了五分钟,估计他们已经全部返回了,就退回拐角处,用“银枪”朝铁门发射了一枚子弹,然后转身向入口底部跑去。地道里与外界不同,没有足够的空间消除那强大的冲击波,所以不敢像上次那样站在门边。
刚跑到一、两米的时候,就听到一个雷鸣般的巨响,整个地道都在剧烈地颤动,顶部和两侧的岩石开始斑驳,不断地落下小块的石头,犹如发生一场小型地震,到了目的地,还能感到身后有一股强烈的气流袭来,以他真气护体的状态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巨响很快就结束了,陈凡马上回到铁门处,看到周围的岩石已发生龟裂,许多缝隙从上到下宽达三、四公分,一些地方已摇摇欲坠,地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块,这就是震中的现场,比预想的还要厉害。再看那铁门,令他大吃一惊,因为铁门并没有倒下,只是有些扭曲变形,上面黑乎乎地像蒙了一层灰,心中不由大骇,怎么比上面的还要变态,似乎已经超过重型坦克的装甲了。
走上前去摸摸铁门,无数的裂缝以弹孔为中心向外扩散,弹孔深达九公分,知道只差最后一把劲就能将其摧毁。他伸出左手,运起五成功力击了一掌,一阵“哗、啦”声之后,铁门像积木一样散架了,变成了一堆废铁片。
铁门被毁后,前方的道路顿时通畅起来。但见眼前出现一道强光,照得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睁开双眼,更加目瞪口呆。
因为前面已经不是普通的地道了,而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大厅。大厅的面积足有一千七、八百平方米,高约十米,顶上亮着无数盏一、二百瓦的大灯泡,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又好像数百个小太阳,照得整个大厅形如白昼,地面的岩石被打磨得如镜子般的光滑,反射着七彩光华,四周墙壁同样平整,厅中间还有一些巨大的石柱直通顶部,支柱呈正方形,每边都有一米宽。
更让陈凡感到震惊的是,大厅里有无数的木箱、木桶,绝大部分都被整齐地堆放成一座座小山,极个别的被打开,估计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取走。走到最近的一堆木箱前,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因文字母,心脏忍不住地狂跳:“军火!是军火!整个大厅全是军火”!
很久之后,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忽然明白了哈克的宅院为什么建得这么大,光是那院子就有上千平方,家中人口再多也太空旷了,大家都以为他是摆阔,原来是隐藏着这个大秘密,只有将上面的地皮圈起来,才能不被别人发现。哈克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身份,所以来不及运走,第一次做了个赊本的生意,便宜了国家。
一直压在心头的疑问被破解,陈凡一阵轻松。转头一看,战士们已经回来了,脸上都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神情,呆呆地盯着大厅看,他连忙叫道:“张排长”!
“到”!张排长醒悟过来。
“马上派一个人回去向阿凡提报告这里的情况,让大部队过来处理这里的军火。另外,所有的东西都不能乱动,其他战士分开搜查,防止匪徒藏在里面。这里有炸药,不要开枪。”
“是”!
走在这一堆堆军火山里,陈凡越来越心惊。好家伙,这一堆全是重机枪,不下两百挺,那几堆是冲锋枪,足有数千支,南面的几大堆都是子弹,应该有几千万发,这儿还有肩扛式导弹,光是发射筒就有上百具,旁边的三堆是导弹箱,不下于两、三千枚,所有的武器都是酶国货,上面还标明是今年初出厂的。
他越看越心惊,军火数量太大,暂时无法清点,但估计下来足以武装几万人马,这可不是那些破枪破炮,而是货真价实的酶军现役装备,这么庞大的弹药可以支持一场现代化的高强度战争。这么多军火从哪里来?干什么用?为什么放在这里?大厅是什么时候修建的?陈凡被这些问题搞得头晕脑涨,哈克到底想要干什么?造反?不可能,凭他手下几十号匪徒杀人越货是家常便饭,但打仗就不自不量力了,况且也用不着这么多武器。
看遍了半个大厅,他发现几乎所有的枪支、弹药摆放都比较整齐,码成一个个正方形的小山,只有炸药桶和雷管少部分堆放,大部分分散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他心中一动,连忙向前走去,一直到西侧都是这种情况。
西侧有一个地道入口,通往地道的最终出口。这个洞口同样很宽,也有一座大铁门,厚度有十公分,不过只关上了一小半,大部分还留在石壁里,可以通过地上的滑轮轨道推上。这轨道深入地下五公分,铁门被关上后一点缝隙也没有,门上还有几道铁栓可以与墙壁上的机关连接起来,在厅里将铁门锁上后,从外界很难打开。
另外,从大厅到地道口也摆放了一些炸药桶,还能看到地道里每隔两米远就有一个,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时,张排长已经带着战士们过来了,兴奋地汇报道:“首长,大厅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只是有两挺重机枪、两具发射筒、五枚导弹被取走了。”
陈凡下意识地点点头,盯着眼前的炸药桶发呆,心中一紧,突然大叫道:“快,把这些搬开”!话音刚落,从地道深处传来一连串爆炸声,并向大厅快速涌来。他大惊失色,原来哈克三人临走前将炸药桶搬出来,在大厅、地道里挨个排好,一直排到出口处,等他们脱困之后开始点燃爆炸。爆炸从出口处可以一直延伸到大厅,不但地道全部被炸塌,还能将大厅里的军火一举摧毁。
由此看来,那烟雾弹以及两座铁门既能增加逃跑的时间,还可以让他们从容布置爆炸路线。这里面的炸药、雷管不下上百吨,另外有大量子弹,产生的威力相当于一场中型地震,能让大厅完全塌陷,甚至明铁盖镇地面上的民居也会被毁大半,至于居民和参加抓捕的军队更会损失惨重。所有这些结果,都会让人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救灾上,而没有时间、精力继续追击。这个一举多得的主意应该是出自哈克,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心机,真是歹毒心肠。
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所有的人都被吓住了,下一刻就会蔓延到大厅,大厅里的炸药最多,爆炸的威力最大,是哈克三人最终的目标,大伙将要被炸成碎片。陈凡反映极快,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双脚齐踢,将堵在门口的两只炸药桶踢进地道,同时手拉铁门。铁门关到一大半时,爆炸就蔓延到门口,灼热的气浪将他的衣服全部烧毁,皮肤被烤得钻心的疼,以真气护身也忍耐不住。
巨大的冲击力差点让陈凡松开铁门,他知道情况危急,拼命地将铁门关上。地道里空间太小,强大的气流无法散出,只有向铁门冲去,只听到铁门“喀喀”直响,剧烈地颤抖,好像已经顶不住了,陈凡运足全身功力,脚踩弓步,双掌使劲压在上面,以求抵抗住冲击。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爆炸所产生的高温使铁门开始发烫,转眼又有些发红,似乎即将被熔化,双手接触处冒出轻烟,那巨大的热能从掌心传入体内,全身就像要被烤熟了。
在这电火石光之时,张排长醒悟过来,大喊道:“大家快把炸药桶搬开。”同时走上前去将铁门的铁栓插上,两手被烫得皮开肉绽也顾不上了。战士们一拥而上,先搬最靠近铁门的炸药桶,炸药桶很沉,每只超过一百斤,幸亏大家都身强力壮,一人一个,很快就清理完毕,接着再搬运其他武器。
此时的陈凡真是拼了老命,脸涨得通红,使出十二分的先天真气护住铁门,减少其摇晃的频率,到这个时候他第一次感谢哈克,因为其设置的铁门太坚固了,再加上他庞大的先天真气,竟然顶住了爆炸,如果质量稍差一点,就有可能早被震倒或熔化,到那时热浪随着气流冲击大厅,就会产生连环爆炸。
几分钟后,爆炸声消失,铁门也停止了晃动,他放下心来,地道已经完了,出口也很难找到,但军火库总算保住了,大厅里的人包括自己也幸免遇难,不知道地面上有什么动静,应该不会有太大损失,因为绝大部分炸药都在这里,少量的炸药威力有限,还不会造成地层塌方。
他长舒了一口气,撤去真气,只觉浑身一软,体内真气空空,看来使用过度,双手钻心地疼痛,原来皮肤已被烤焦,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即盘坐下来,入定调息,恢复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