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人的面孔,宁长老与武长老都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既不是害怕,又不是恐惧,而是感到极其意外,还有惊喜,觉得此人不应该在百草山出现。
董长老有些忐忑不安,迟疑地问道:“他是谁?……宁长老,您好像认识他……他……他到底是谁?……难道我抓错了?......他是自己人?”
“没错,抓得好,哈哈,是一条大鱼,你们功劳不小。”宁长老突然放声大笑,长发飘舞,惊奇中带着狂喜,瞥了瞥武长老,压低声音问道:“就是他?”
“就是他!”武长老更是喜出望外,老脸泛出一抹红光,高兴得合不拢嘴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呵呵,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抓住他,太好了!”
六人见他们兴奋得有点失态,顿时一头雾水,感到莫名其妙,面面相觑,董长老虽然也跟着干笑几声,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宁长老、武长老,他到底是谁?”
武长老笑眯眯地说道:“他是禹谷子,你们听说过他的大名吗?”
“禹谷子?”六人怔了怔,相互对望了眼,好像觉得特别耳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董长老反应最快,转眼间笑逐颜开,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哈哈,大名鼎鼎的禹谷子。”双手来回搓动,喜不自禁,咧开大嘴笑道:“有心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嘿嘿,百草堂的兔崽子一个都没见到,却碰到这家伙,呵呵,不管怎么说,他是一条大鱼,咱们也算是一桩大功。”
“那当然。”武长老凝视着禹谷子,闪烁着缕缕寒芒:“他不是普通的化丹师,据说是夏逆头目禹皇子的亲侄子,嘿嘿,禹皇子有三十八个侄儿,最宠爱的就是他,他的身份与其他人不同,修为高绝,心狠手辣,手里沾满了咱们桑公世家的鲜血,哼,丹师坟墓,数年相互猎杀,死在他手里的族人不下百人。”
“什么?是他?”另外五人大吃一惊,同时想起他的身份,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仇敌,目光阴毒,咬牙切齿,好像看到了一个噬血恶魔,或者是杀父仇人。
“王八蛋!”其中一人更是怒火冲天,牙齿咬得“咯咯”响,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不停地鼓动,忍不住怒吼道:“老子日思夜想,就想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哼,你这个狗**,既然落在老子手里,先宰了他再说。”不顾宁长老在侧,拔起宝剑就欲砍去。
“住手!”宁长老连忙轻喝一声。
“宁长老?”那人泪流满面,宝剑犹自高举在半空,痛哭道:“小侄的两个弟弟、一个侄儿都死在那里,十之八、九是他下的毒手,呜!血害深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山长老,你冷静一点。”宁长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厉声说道:“两逆的所有人都是咱们的仇人,想找他报仇的不止你一个,可是身为桑公世家成员,没有私仇,只有公利,禹谷子虽然罪大恶极,但目前还不能杀,他还有用。”
“说得好。”武长老起身卸下山长老的宝剑,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解释道:“咱们虽然击败了两逆大军,横扫大部分领土,但是他们还在两都作困兽之斗,西疆与北疆地形复杂,两逆又是经营多年,其余残兵败将也分成上百小股,凭借熟悉的地利垂死反扑,四处偷袭咱们的大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可以说每天都在进行残酷的战斗,而禹谷子就是其中最凶残、最顽固、实力最强的一个。”
停下来看了看众人,叹息道:“禹谷子手下有数十名丹师、数百名炼气士,还有上万亡命之徒,近几个月来在北疆到处流窜,神出鬼没,残忍地杀害了咱们无数将士、烧毁了数不尽的粮草,族长专门派我跟随大军击杀、围剿,但他狡诈多端,每一次都安然逃脱。”
董长老不解地问道:“既然在北疆带兵流窜,怎么会孤身一人跑到百草山?难道他手下的散兵已经被剿灭?他已经成为孤家寡人?以至于走投无路,向南逃窜?”
宁长老摇摇头,同样感到迷惑不解:“老夫至今没有接到剿灭报告,应该不会,嗯,具体原因要问他自己。”
“前两天我还在北疆寻找他的踪迹。”武长老目光阴鹫,冷笑道:“不管什么原因,他是自投罗网,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擒获,嘿嘿,真是老天有眼,也许预示着两逆已经命不久矣。”
山长老双眼赤红,喷出足以杀人的目光,声音略显嘶哑:“如此巨寇还留着干什么?应该砍下他的脑袋,挂在阳翟城外示威,将他的尸体四处**,以便震慑群贼,瓦解他们的军心。”
武长老神秘一笑,弯腰蹲在地上,拨开禹谷子脸上的一缕头发:“族长有令,最好将他生擒后送回镐京,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下杀手,呵呵,你们不必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说他还有很大的价值。”
禹谷子双眼即紧闭,脸无人色,憔悴不堪,嘴角不停地流淌着鲜血,气息越来越微弱,宁长老思忖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扒开他的嘴巴塞了进去,随即将他翻转过来,手抵后心,输入一道真气。
“回元丹?”董长老等五人暗自咂舌,武长老微微点头,似乎有一丝得意。
山长老傻愣愣的一动不动,仇敌就在脚下,伸手就可以了却心愿,却束手无策,而且眼睁睁看着宁长老给他疗伤,不由悲愤不已,浑身颤抖,泪如泉涌,胸前一片湿润。
董长老扭头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心领神会,上前一点山长老的穴道,抱着他飘出大厅。
宁长老眉头紧皱,缓缓地说道:“他十天之内受过七次内伤,虽然曾经服药调息,但是又连续长距离奔跑,以至于伤势复发,越来越重……”
武长老眼皮一跳,神色立即紧张起来,挽起禹谷子的左手,静静地把脉察看,很快就脸色大变,喃喃自语道:“经脉紊乱,丹田受到重创,五脏六肺俱裂……天啦,大出血,他完了……”
宁长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董长老,轻轻说道:“半个时辰前被击中一掌,正中丹田,这是致命伤……”
董长老慌忙辩解:“宁长老,当时情况特别紧急,他拼死反抗,并且想趁机逃跑,小侄害怕失去了唯一的线索,所以下手重了点,没想到他还有内伤在身……”
“不要怕,你只有功,没有错。”宁长老的声音异常轻柔。
“宁长老!”武长老与他对望了一眼,目光迟疑,似乎对自己的判断信心不足:“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三天?十天?一个月?”
“不知道,也许只剩下几个时辰。”宁长老神色凝重,也不敢肯定,摇头说道:“他的功力极其深厚,更重要的是,意志极其坚强,远超常人,若不是心中有一口气支撑着,早就命丧于荒野。”
“那您的回元丹?”武长老目不转睛,露出罕见的期盼之色。
宁长老摇了摇头,脸色黯然:“伤势太重,部分经脉已经断裂,真气无法正常运转,我的丹药与真气只能延长一段时间,唉,也许除了续命丸,无药可救。”
武长老知道他的话有真有假,此伤确实只有续命丸才能痊愈,但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暂时稳住伤势,那就是输入大量真气,不过,输入者元气大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在场的没有人愿意这么干。
武长老精光一闪,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宁长老,小弟要立即将他送往九羊城,如果能坚持到那里,也许族长与剑长老会有办法。”
“也好!死马当活马医,若是送到那里,也许还有一线希望。”宁长老毫不犹豫地点头赞同,紧接着吩咐道:“董长老、湖长老、田长老、丁长老,你们四人护送武长老。”
四人弯腰拱手,异口同声地说道:“小侄遵命!”
宁长老满脸寒霜,厉声说道:“记住,事关重大,中途不得出现任何差错。”说话间,眼冒金光,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四人心中一紧,神色凛然:“请宁长老放心,小侄等用自己的脑袋担保,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武长老与禹谷子的安全。”
“这就对了!”宁长老神情微缓,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对武长老说道:“其它事件你不要管,一路用真气护着他的心脉就行,应该能顺利到达九羊城。”
武长老抱起禹谷子,起身说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小弟现在就走。”
宁长老想了想:“我送你们一段路程。”
众人均面露喜色,董长老四人首先飘然出厅,武长老与金长老紧跟其后。
出岛后向南急驰,武长老一脸严肃,右手放在禹谷子后心,不停地输入真气,金长老神态自若,双眼微闭,神识扩展到极限。
因为有金丹师护送,他们毫无顾忌的放开步伐,速度达到极限,风驰电掣,转眼间就出了百草山,宁长老依然跟在后面。
过了大半个时辰,宁长老忽然停下了脚步,轻笑道:“就送到这里吧,嗯,你们加紧时间调息片刻。”
五人都是气喘嘘嘘,大汗淋漓,神情疲惫,董长老环顾四周,点头说道:“这儿远离百草山近千里,已经到了咱们大周的腹地,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武长老将禹谷子交给宁长老,深吸一口气:“两逆猖獗,无论何时何地,咱们都必须小心谨慎,来,大家休憩一会再走!”
五人就地盘坐,服药运气,宁长老也坐在一旁,一面代替武长老输入真气,一面给他们**。
不多久,五人同时睁开眼睛,精神抖擞,功力完全恢复,武长老接过禹谷子,微微一笑:“宁长老,请回吧!”
“一路顺风!”宁长老瞥了他们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了金丹师,众人均略显紧张,份份抽出宝剑,董长老走在最前面,湖长老与田长老一左一右,丁长老在后警戒,他们将武长老团团包围,相互之间只有十丈距离,速度也慢了许多。
太阳渐渐西下,气温却不见降低,似乎还越来越热,不过,一路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危险的迹象。
一个时辰后,登上一座山顶,眼前出现一片大平原,一望无际,村庄、农田密布,远处隐见一条大河,对岸耸立着一座较大的城市,众人都长舒一口气,董长老大笑道:“虚惊一场,呵呵,两逆现在自顾不暇,咱们又是临时决定动身,即便是神仙也茫然不知。”
“董长老说得对。”丁长老飘至悬崖边,俯瞰山下的平原,点头说道:“五个化丹后期在一起,即便是金丹师大感头痛,嗯,咱们再辛苦两个时辰,到了九羊城就绝对安全了。”
“各位,我调息片刻。”武长老真气消耗过大,脸色微白,将禹谷子递给董长老:“辛苦一下。”
“放心吧,交给我了!”董长老接过禹谷子,笑呵呵地说道:“各位长老,打起精神来,咱们……”刚一回头,眼前闪过几道金光,四周众人已成无头尸体,自己也突然失去了知觉。
陈凡散去无影神觅,现出身形,轻哼一声:“狡猾的老狐狸!”
宁长老确实老奸巨猾,当时并没有真正离去,而是悄悄地缀在后面,甚至于在百里之内来回搜索,陈凡跟踪得特别辛苦,既不敢靠近太近,又担心将目标跟丢,有几次差点被他发现。
首先察看禹谷子的伤势,很快就大惊失色,新旧内伤同时发作,果然是浑身经脉断裂、内脏破损,气游一丝,随时都会停止呼吸,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与黑皮当初的状况基本相同。
“续命草?用?还是不用?”陈凡眉头紧皱,有些犹豫不决,他不是吝啬,而是续命草非同寻常,百草堂众人个个是炼术大师,一眼就能出它的来历,也许会节外生枝,产生意外的风波。
想了一会,轻叹道:“先带回去再说,也许他们另有灵药医治。”迅速搜出五人的物品,一鼓脑的塞进怀里,五把灵剑插入后背,紧接着抹去山上的痕迹,将尸体扔下山谷。
服下一枚飞升丹,陈凡左手托起禹谷子,输入阴性真气,体内运转金液,虽说只剩下五成功力,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向思乡谷狂奔而去。
一路身形如电,快如流星,接近百草山时猛然停下了脚步,瞬间化着虚影飘出千米,闪进密林之中。
片刻之后,宁长老出现在原地,眼中金光四射,好像一根根利箭扫过四周,神识所过之处,似乎撒下了一张天罗地网,世间万物无可逃脱。
因为靠得太近,陈凡收敛了全部气息,一动也不敢动,每一道目光扫过,皮肤一阵生疼。
宁长老静立许久,他的感应极其灵敏,刚才已经察觉到有人存在,但他同样对自己的神识充满了信心,连续搜索几遍都一无所获,不由疑惑万分:“难道有人能逃过我的耳目?不可能,除非他的功力比我还高……也不对,如果是这样,他绝对不会逃窜……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近几天太紧张了,有些草木皆兵……”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太阳已经落山,宁长老长叹一口气,搜索了最后一遍,摇了摇头,转身飘然而去。
陈凡不敢大意,又等待了一刻钟,察觉到他确实已经离去,慢慢地向北飘去,数十里之后,猛然加速奔向思乡谷。
刚入谷口,却见力长老在山谷入口轮执,陈凡飞快地问道:“门主呢?”
力长老看他神色有异、手抱一个血人,不禁怔了怔:“夏道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