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睁开眼睛,陈凡忽然醒来,脑袋一片模糊,下意识地一跃而起,发觉四周白雾茫茫,好像处于无边无际的虚空,没有了方向感,没有了真实感,喃喃自语道:“这是哪里?我是谁?难道我正在做梦?”
许久,许久,慢慢地回过神,神智开始恢复,回忆起所有的一切,想起了自己还在南荒小楼的第三层,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立即运气察看体内,却没有任何异样。
晋入心镜通明,周围还是空无一物,头顶还是群星闪烁,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这里是一个极其高明的幻阵,那些口诀里却没有一个能够使用,心里对刚才的情景心有余悸,不敢再轻举妄动,随即转身下楼。
回到第二层,静立在书架前,开始回忆这里的书籍,从总纲到注解,每一本都默念了一遍,确信已经完全铭记于心,毫不迟疑地开始销毁,不一会儿,数百本秘诀化为灰烬。
看着三排书架空空如也,陈凡放声大笑:“赤荒殿的各位宗师,对不住了,桑公世家迟早会得到口诀,不能便宜了那些疯子......哈哈,桑公千虹,爷爷让你白高兴一场。”
进入第一层,陈凡服下一枚避谷丹,闭目盘坐,重温这里的书籍,模糊之处当场看书校对,每一个细节都用心思索,直到丝毫不差,没有任何错误。
因为书籍共有数万册之多,六艺皆全,技艺繁杂,这一次花费了很长时间,当玉瓶中只剩八枚飞升丹,功力也接近化丹后期时,方才全部温习完毕,默念最后一遍后开始毁书,
看着一本本书籍在眼前灰飞烟灭,陈凡心中颤抖,忍不住泪流满面:“无数先辈的心血,十万年的结累,它们并不属于某一个门派,应该是整个人类共同的财富,如今却被我亲手毁于一旦,造孽啊!......唉,有生之年一定要重新默写出来,传于后人,否则内心难安。”
平静了紊乱的心情,长叹一口气,抹干眼泪,昂首挺胸地走出小楼,琅琊仙境万年不变,寂静无声,依然如故。
凝视着左侧的那扇大门,陈凡沉默不语,到这儿已经过了数年之久,魏目子始终躲在门后的幻阵里,也许他觉得愧疚于心,无颜面对自己,老哥哥啊,兄弟之间无需如此,你想错了,所有的一切其实与你无关,桑公千虹心狠手辣,即便不利用你,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将我擒获。
坐在湖中的凉亭,背靠清凉的栏杆,心情既喜悦又沉重,为六艺精进高兴,为功力大进高兴,朝闻道而夕死,此生已无遗憾,但心中放不下七位弟子和黒皮,愁肠百结,也对自己的前途产生迷惘,难道飞升丹真的无药可解?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忽然一拍脑袋,开怀大笑:“人生多姿多彩,各有际遇不同,祸福自由天命,何须岂人忧天?......哈哈,生生死死,天理循环,谁也无法逃脱,男子汉大丈夫,应该笑对人生,笑对生死,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抛开一切,心情转而大好,立即脱衣洗澡,就连面具、手套与假发也全部摘下。
洗尽所有的尘土,化去心灵的忧郁,陈凡哼着小调上岸,赤条条地躺在岸边,嘴含着花草,迷模模糊糊地哼着小调,悠然自得的仰望蓝天,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在享受难得的清闲,享受琅琊仙境的美景,享受人生的快乐,一切的烦恼、忧愁、欲望全然抛之脑后,仿佛一只自由自在小鸟,漫无目的地在天空翱翔,又像永恒不变的星晨,冷眼观看宇宙万物,无悲无喜,无忧无愁。
很久之后,陈凡懒洋洋的起身,满心喜悦地回到凉亭,整理随身所有的物品,防弹衣、丹药、龙血、手枪、宝剑、两本小册子等等,林林总总一大堆,一个都不少。
轻轻抚摸着银枪,嘿嘿笑道:“老朋友,咱们相伴了这么多年,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来到厚土,有福同享,有苦同当,也许现在是该你发威的时候......呵呵,如果临死前能看到桑公千虹,我就一枪毙了她,‘呯’!嘿嘿,即便是金丹师也要大伤元气,我出不去也要让她陪葬,大家同归于尽。”
收拾妥当,又拿起那奇怪的小黒球,虽然此物非同寻常,但始终不知道它是什么宝贝,心中一动,将它放在桌上,挥起宝剑全力砍去,“当”的一声巨响,宝剑被弹出数尺,黒球裂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与以前的缝隙形成一个十字形。
陈凡瞠目结舌,放下宝剑拿起黒球,擦拭表面,突然左手一疼,两条缝隙的交叉处猛的伸出一支细针,正好扎在手心,同时感到大片的鲜血流向黒球,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随手扔下,“叭”的一声摔在桌面。
“咳!”黒球发出一声脆响,如同蛋壳一般,沿着缝隙碎成四瓣,里面出现一只拇指大的小鸟,既像刚刚出生的小鸡,又像一只蜜蜂,它蜷缩成一团,通体鲜红,仿佛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就在他目瞪口呆之际,小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双腿只有火柴棒大小,没有羽毛,两只小肉翅不停地拍打着,细短而微弯的鸟喙一张一闭,睁开眼睛,射出两道凌厉的红光,令人心寒,但是看到陈凡之后,目光变得极为柔和,挣扎着向他走去。
陈凡心中一喜,将它放在手心,抚摸着它光秃秃的身体,开心地笑道:“原来是一只鸟蛋,呵呵,孵化了这么多年才出世,肯定不是普通小鸟,也许是只神鸟...可爱的小家伙,今后就跟着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嗯,先给你取个名字,嘿嘿,就叫飞鸿,对,这个名字好听...飞鸿,你听见了吗?”
小鸟躺在手心,收翅蜷腿,眯着眼睛,扭动着小脑袋,不停地磨蹭着陈凡的皮肤,似乎觉得非常舒坦,但它全身冰冷,仿佛是一块万年寒冰,寒彻入骨,又像一块软玉,手感极其柔软,如若无骨。
陈凡爱不释手,一边小心翼翼地逗弄它的小肉翅,一边轻呼:“飞鸿,飞鸿,动一下,是不是睡着了?呵呵,原来是个小懒虫!”飞鸿挪了挪身躯,发出一个细微的叫声,似乎在抗议,伸出一只小脚轻轻地来回挠着,陈凡手心奇痒难忍,乐得哈哈大笑。
过了很久,飞鸿开始骚动,在手心不停地挣扎,眼睛直勾勾的向桌面望去,陈凡奇道:“飞鸿,你要干什么?......难道想念你的蛋壳?嘿嘿,你已经出世了,要它有何用?这么小就开始怀旧?”
飞鸿越来越烦躁,不停地挣扎哀鸣,陈凡无可奈何,只好将它放在玉桌上。刚一落地,飞鸿迫不及待地直奔蛋壳,尖喙一磕,“咚”的一声巨响,一块坚硬无比的蛋壳化成无数碎片。
吃下一小片后,飞鸿闭上眼睛,静立不动,好像又在微微颤动,不知是痛苦还是在享受,过了一刻钟,睁开眼睛吃第二片,仍然停了下来,似乎在消化蛋壳。
陈凡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的每一个动作,观察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心里有所领悟:“对了,我听说过有些鸟类出世后立即吃掉蛋壳,因为蛋壳含有丰富的营养,让幼鸟安然度过危险期,飞鸿应该就属于这一类......嘿嘿,不好意思,飞鸿,差点坏了你的大事。”
蛋壳越吃越多,飞鸿身上的颜色越来越鲜艳,而且在不断长大,吃完四分之一,已经长大了近一倍,翅膀上似乎开始冒出羽绒,生长的速度很快。
蛋壳越来越少,只剩下一半时,飞鸿已经长到婴儿拳头大小,陈凡发现它的全身开始散发出一股红色的薄雾,随着时间的推移,薄雾越来越浓,慢慢地将它和蛋壳全部笼罩起来,仿佛是一个小太阳。
陈凡感应到这股浓雾中弥漫着一种能量,极其强大,它们不停地波动,好像有生命的灵物在欢呼跳跃,与此同时,凉亭四周的温度急剧降低,如同进入三九寒冬。
陈凡默默等待变化,暗自估算时间,很久之后,大约蛋壳已经吃光,红雾越来越密,好像成为有形的流汁,它们不断膨胀,最后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
红雾停止了扩散,又开始剧烈扭曲,似乎是一口沸腾的油锅,慢慢地。陈凡越来越吃惊,因为眼前的红雾逐渐变成了丹气,而且越来越强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丹气慢慢缩小,渐渐变成一个圆形火球,篮球般大小,红得耀眼夺目令人不敢正视。
猛然间,火球消失,桌面上站着一只羽翼丰满的小鸟,还是通体血红,尖细弯曲的长喙、刚劲有力的利爪,宽厚的翅膀,两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目光,有若实质,就连陈凡也感到不寒而栗,连退数步。
“它是一只老鹰!”陈凡脱口而出,外形与老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体形较小,颜色有异,也许是厚土的异种,也许还有其它原因。
最让陈凡震惊的是,飞鸿身上有丹师的气息,而且强大得不可思议,他不知道动物修炼的境界是如何划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飞鸿确实已经成丹,功力并不在自己之下,也许还要高很多。
陈凡暗暗称奇:“天啦,一出生就是丹师,难道它在蛋壳里、甚至于母鹰孕育时就开始修炼?不可思议!......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母鹰孕育时间特别长,也许它在黒铁树里呆了无数年......”
飞鸿昂首挺胸站在桌上,左顾四盼,似乎高傲得不可一世,眼中寒光四射,威风凛凛,仿佛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出世,忽然振翅高飞,在空中来回盘旋,速度快得惊人,好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划过长空,几乎看不清它的身形。
足足飞了大半个时辰,它又飞向院落,不一会儿,叼着一大口黒铁木叶飞回凉亭,落在陈凡的肩头,将针叶放在长袍上,然后一根根吞下肚子。它边吃边玩耍,时而一腿独立,另一只腿挠着痒痒,时而用翅膀轻轻地碰着陈凡的脸颊,脑袋也不时地凑过来磨蹭着,好像一个小孩正在向父母撒娇。
陈凡喜出望外,一把将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坚硬的羽毛,笑呵呵地说道:“小家伙,你的名字叫飞鸿,飞鸿,你记住了吗?哈哈,我又多了一个伴,咱们俩今后就相依为命......嘿嘿,不要调皮,要听话,不然我要打你的小屁股。”
飞鸿懒洋洋横躺着,享受着陈凡的喂食,似乎特别开心,偶尔还鸣叫几声,声音非常响亮,尖锐刺耳,让人耳膜生疼,吃完后全身蜷缩,闭目休息,仿佛躺在母亲的怀抱。
“它应该是一种神鹰。”陈凡忽然灵光一闪,愣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对了,它就是黒木岭的铁鹰,母鹰将卵生在树干里孵化,被我偶然得到......不过,成年鹰只有实丹师的功力,它怎么一出生就达到化丹后期?而且怎么会对我如此温顺,甚至于有些依赖?正常情况下,此类异种一般都很难驯化,估计桑公世家也没有驯服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