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的身影离陈凡大约有七、八十米,逃跑的速度极快,非常灵活地穿梭于树林之间,两脚稍一沾地就跨过三丈,很显然是一种极为高明的轻功,陈凡也不示弱,紧紧地追在后面,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树林的长度虽然有数百米,可是他们不到半分钟就到了边缘,这是往南的方向。前面的树木已经比较稀少,杂草却非常茂盛,而且连绵不断,足有一、两千米宽。哈克知道陈凡在后面紧追不舍,也不回头,直接进入草地。这里的杂草有一米高,地面上非常潮湿,不少地方积有很多水,湿润的泥土连着草根,一脚踩上去马上就陷入地下,但以他们的绝世轻功却丝毫不受影响,一前一后从草尖上掠过。
陈凡的心中对哈克充满了杀机,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绳之于法,即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他知道今天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因为哈克已经现形,神秘的面纱即将打开,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哈克的武功远不如自己,现在面对面地打起来,自己有绝对的把握生擒他,如果这次让他逃之夭夭,今后就很难找到,凭他的本领东山再起非常容易,麻烦比现在大得多。另外,于公来讲,哈克是匪帮的头目,犯下了滔天血案,将整个五林搅得人心惶惶,而且与伊兰党相互勾结,心甘情愿的当这些境外敌对势力的马前卒,这次行动中有三个主要目标,如今扎维已经被擒,格尔木被击毙,只剩他一个罪魁祸首了,将他抓住就意味着整个行动有了一个完美的结果。从私人感情上来讲,自己带出来那么多的战士却因他牺牲了好几个,十三人出洞却只剩下六、七个,连张排长、王班长两位军官也不幸遇难,不抓住他实在心有不甘。
哈克也感应到了陈凡的冲天杀气,知道今天已经处于从未有过的最危险的境地,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命葬黄泉,只有使出全身解数才能摆脱困境。他越跑越吃惊:公门里怎么会有如此高手?自己的杀气对他好像没有任何影响,而他的气机却让自己无法摆脱,由此可见他的功力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筹。这么多年来哈克一直以为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自己的对手了,平日也见过不少武林高手,但他们的功力太低,对普通人来说也许高不可攀,但在自己眼里却如同幼童一样不堪一击,特别是公门中人,只是凭借先进的武器对敌,自身武功却是低得可怜,自己也从来没有瞧得起他们。现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样的绝顶高手,功力高得吓人,如此狂追不舍,正常情况下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
穿过草地后又出现一片树林,面积比刚才战斗的那个地方还要大。哈克大喜,一头扎了进去,在茂密的树枝中跳跃几下就不见踪影了。陈凡只比他慢了两、三秒钟,见状也毫不犹豫地一闪而入。
树林里古木参天,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光线极暗,树枝间似乎缭绕着一股股淡淡的黒烟,空气中弥漫着浓密的异味,地上铺有一层极厚的腐叶,踩在上面“沙沙”地响,本来应该鸟语花香的地方却不见有任何生物在活动,让人感到周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气。进了树林之后,本来一直被锁定的哈克却已经失去了音讯,知道他是凭借大树的掩护摆脱了追踪的气机,然后立即闭上了气息,让自己感应不到。陈凡并不着急,因为哈克肯定隐藏在周围的某一个角落里,没有逃走,只要他稍有动静,立刻会露出马脚,在这种情况下就看谁有足够的耐心了。
陈凡站立在一片空地上一动不动,犹如石雕一样连表情都冻结了。说是一个空地,其实是五、六棵大树之间的空隙,只有四十多个平方,每棵大树的直径都足有三、四米,高度达四、五十米,无数的枝叶向外伸展,形成了一个圆尖的屋顶,其稠密程度可以挡住细密的雨点,阳光更是无法照进来,虽然已近中午,外面骄阳似火,可是这里却如同黑夜,寒气逼人,只有远处传来一丝阴暗的光线。
一直锁定哈克的气机就是从这里中断的。空地离树林的边缘有一百多米,说明哈克的速度非常快,但陈凡知道他就在方圆数十米范围内,不外乎枝叶丛中或树根底部,因为这个地方虽然很小,但藏身之处却不少,无数层枝叶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粗壮的树干盘根错节,千奇百态,组成层层围墙,连混浊的空气也很难和外界交流,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世界。对于哈克这样的高手来说,使用普通的追踪手段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只有练气者的神识才能搜寻到他。
陈凡将一半神识外放,另一半保留着,因为现在是敌暗我明,虽说哈克已是惊弓之鸟,但以他的性格,只要有机可乘肯定会反戈一击的,任何时候都要防备他一手。外放的神识以极快的速度扫过周围所有地方,却没有什么疑点。陈凡非常奇怪:他的功力应该没有这么高,怎么可能一点气息都没有呢?一般来说,只有功力差不多或比自己高的人才能瞒过自己神识的搜索。
难道他又隐藏了真实的功力?或者有极其高明的闭气功夫?也许他的轻功有过人之处,在一刹那间逃之夭夭?陈凡非常困惑,这个哈克在任何时候都有让人惊奇之处。几个疑问在头脑中不停转动,说他隐藏功力应该不可能,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了,否则命都没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有着比自己高的功力根本就不需要逃跑,直接干掉自己就行;要说轻功了得也不可能,刚才自己的感应不是这样的,如果瞬间加速肯定能感觉到;至于自己所不了解的闭气技巧到有点像,因为天下奇门异派多不胜数,其武功也许并不高深,但是每一个都有其独到的偏门手法,那是它们的立派之本,正面对敌可能不行,出奇制胜却有奇效,在很多情况之下不可小视,不少高手都在他们的手上阴沟里翻船。
陈凡提高了警惕,一边继续用神识搜索,一边将功力运转全身,随时准备应变。十分钟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心中不由冷笑:大家就这样一起耗下去,看谁的耐心足。
又是一个小时,陈凡照样纹丝不动,可哈克也是毫无音讯,树林里寂静得可怕,枝叶不摇,空气停滞,连蚂蚁觅食、蚯蚓打洞的声音都没有,似乎是一个死地。两人僵持了这么久,都耐心十足,陈凡暗暗佩服哈克,以前只知道他的脑袋瓜好使,现在又表现出超人的武功,可谓智勇双全,堪称人杰,如果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肯定会与他交个朋友。
时间一分分地过去,陈凡又觉得有些小看了他的功夫了,这么长时间的闭气可不是处于炼气阶段的人所能做到的,如果是到达化气境界,先天真气生生不息,耗上几天也没问题,难道只有相互干耗着这一条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凡有些不耐烦了,外放的神识微微波动,稍有减弱,双腿正欲左移两尺。突然,地面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撕开,与此同时,有一股庞大的杀气从脚下冲出,瞬间将他锁定,令他无法动弹,杀气中还夹有一道白光直击他的双脚,来如影,去如风,快如电,似要将他劈成两瓣。
此时的陈凡正在调整姿势,气势处于最弱的状态,毫无防备,更没想到哈克会藏在地底下。白光的出发地离陈凡不到一米,以它的速度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几乎可以不计,宛如毒蛇般向猎物发出这致命的一击。
陈凡确实没料到袭击会来自于脚底,当他反应过来时白光已经到达,凌厉的杀气刺得皮肤疼痛不已,并划出几道血痕。好一个陈凡,丰富的对敌经验发挥了作用,本能地后退一尺,险之毫厘地从杀气最盛的中心躲开,白光在腿边掠过,将他的裤角削去了一半,差一点连同皮肤刮走,他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功力比较高,如果是比哈克稍低一点的话,就会被这股杀气压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白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还没等他喘过气来,白光竟然违反了物理规律陡然调头再次劈下,陈凡大吃一惊,还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一般来讲,那么气盛的一击,其惯性也是非常大的,连绝顶高手都要有一个调整方向的时间,这个时间虽然短,但足以让对手进行反击,可现在哈克没有一丝缓冲,直接将白光硬生生地拖回来,并同时再次进攻,而且气势不比上一次逊色。
这一次的白光是从上而下的,以他的额头为目标,陈凡赶忙左闪两尺,白光却紧追不舍,如流星般当头罩下,眼前一片银色,这是哈克竭尽全力、势在必得的一招。
陈凡使出绝顶轻功,如炊烟一样飘浮不定,让白光无法抓住自己踪迹。几秒钟后,哈克忽然变招,白光化成层层光幕,将他笼罩在里面,这是在瞬间劈出数百招形成的。陈凡的四周连同头顶都弥漫着无数道刀气,似乎要将他碎尸万段,他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条小船,随时都有翻身的危险,陈凡左闪右躲,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致命的刀气。刀气在他身边几毫米的地方翻滚,每一刀都险象环生,地上落下不少小布片,本来就破旧不堪的军服更加千疮百孔。
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哈克劈出了数千招,每一招都很刁钻阴险,毒辣异常,如影随形,可是并没有伤到陈凡的一根毫毛,时间一长,不免有些烦躁,招势微乱,陈凡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避过一招后,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矮了半尺,原来是运功将脚陷入地下。哈克陡然失去目标,气势稍缓,陈凡仰腰平躺,形成一条直线射向后面的大树。
哈克的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立刻调整招势紧追其后,杀气直逼双脚。大树只有三、四米远,陈凡还没到达白光就杀到脚跟,他凭空翻了个身,头下脚上倒爬上十多米高的树岔,白光顺势扎进树干,哈克快速抽出,然后跃上树枝再击。
此时的陈凡趁着这些变化中的空隙已经调整完毕,见白光闪到也不慌张,只是凭借树枝的掩护左冲右突,轻松的捉着迷藏,两人在大树上你追我赶,哈克的白光将树干砍得七零八落,稍细一点的都直接斩断,看起来气势逼人,其实已经失去了先机。
从地下袭击到现在,双方交锋过程中变化了无数招式,其实只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哈克总共劈了不下上万刀,每一招均是全力以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但陈凡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因为即使处于化气阶段也有力竭之时,表面上看刀气依然非常凌厉,实际上已经准备后撤。
陈凡在哈克疯狂的攻击中飘摇不定,不一会身体转到一根粗大的树干旁,白光击中树干,因为用力太大,深陷其中,哈克只有使出全力斩下,这个直径近一米的树干断成两截,轰然倒下,他也不由自主地停了半刻。陈凡抓住这次机会,在树干倒下前用脚将它踢向哈克,树干庞大的身躯带着他的功力以千钧之力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距离本来就极小,哈克又是旧力才去、新力未生,措手不及之下被它击中,顿时受到重创,整个人飞出十多米远,撞在另一棵大树上,然后落到了地面,狂吐了一大口血。
陈凡并没有立即赶上前去痛打落水狗,他想仔细看看这个神秘的哈克到底长着什么模样,行动之前虽然已经见过他的照片,但现在能当面看到本人就更加真实,刚才那电火石光中打斗时身形太快,根本看不清他的长像,与他暗中交量了大半天,自己每每吃亏,心中既佩服又好奇,早就等着有这一时刻。另外,陈凡也知道,哈克的伤势并不是他表现的那么严重,身具先天之气的高手体内防护能力极强,一般来说只有用更加强大功力直接击中才能[破去他的护身真气,像哈克这样应该只是受了一些内伤,积血吐出后已无大碍。
站在那倒地的树干上,陈凡居高临下地看八、九米外的哈克,用强大的气势压制住他,以从心里上摧毁他的自信心,像他这样才智出众的人,自视极高,只有在心灵上找出破绽才能真正击败他,其它方面都不会让他屈服。
哈克的身材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体形瘦弱,长像平凡,有维族特征,但也有汉族人的眼睛和鼻子,可能是维汉混血,乍一看就是一位非常普通的中年男子,没有任何出众之处,见到几次也不会什么特别的印象,估计这个模样骗过了不少人。他的身后背着一个包裹,手上还握着一把怪刀,说它怪,是因为和陈凡所见过的任何类型的刀都不一样,通体雪白,长有一尺八左右,形状有点像马刀,又像阿伯刀,不过没那么弯,而且是双刃的,刀身不停地跳动,显然韧性很好,两刃发出一股寒气,连陈凡站这么远都能感应到,肯定不是凡品。
自从被击中倒地后,哈克很长时间没有起身,几分钟之后见陈凡站在那儿不动,知道想乘机反击的计划已经被识破,只好缓缓地爬起来,脸色苍白,双眼锐利地紧盯着陈凡,毫不示弱,但又沉默不语。
“不想说点什么吗”?陈凡微笑道:“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啊”!
哈克皱了皱眉头,想笑又笑不出来,欲言又止,脸色非常难看。
“你不说,我说”。陈凡轻笑一声,用缓慢的口气说道:“哈克,你是一个奇才,咱们斗了大半天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佩服你的,今天让我破了许多的先例,谁也没想到你不但才智过人,连武功都这么高,应该进入先天了吧?了不起”。
哈克有些尴尬,用略微嘶哑的声音说道:“不敢,不敢!再高也不如你,现在是你的手下败将。没想到公门中有你这样的高手,可惜”!
“可惜”?陈凡含笑道,“可惜我?还是可惜你自己”?
“两个都可惜”。哈克的脸色变得非常平静,“可惜我一身本领,机关算尽,没想到有今天的结局。也可惜你,天纵其才,这么年轻就如此厉害,但不知道怎么去用,更不知自己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太不值得了,真是可惜了一身修为”。
“可惜我?最终目标”?陈凡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你的行为就是那个最终目标?”
“你不懂的”!哈克喃喃地说,“唉,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能练到化气境界,而且比我还高,不可思议!多少年了,听都没听说过”。
“老兄,说话大一点好吗”?陈凡开玩笑地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哈克突然全身一震,脸色大变,似乎想起来什么,厉声问道:“是三清宫,还是四荒殿?又是哪一位丹师的门下”?
“什么是三清宫、四荒殿?丹师又是什么玩意儿?我到想问问你是出自哪个门派”。陈凡一头雾水,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在下陈凡,是国安局的人,前来捉拿你们这些匪徒”。
哈克听了愣了半天,很久才反应过来,惊讶地说:“你就是这里的人?不是哪位丹师门下”?还没等陈凡回答,又自言自语道:“没有丹师的指点怎么能修到先天呢?难道这里还有丹师存在?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师傅曾经说过,这里的丹师已经绝迹了近千年”。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凡觉得他的脑子似乎糊涂了。
哈克的脑子并没有糊涂,不一会说道:“不管你是什人,我承认你比我厉害。竟然能够连破几道死关,追到这儿来,是我小看了天下人”。
“天下人比我厉害的多得是,讲这句话说明你是井底之蛙”。陈凡摇了摇头,突然问道:“那个山洞出口到底有没有地雷”?
哈克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表情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你说呢”?
见他故弄玄虚,陈凡说道:“当时我认为有,可是你在树林里又向我发射了一枚导弹,说明那里没有,是你们做的唬人的假象”。
“哈1哈!哈!聪明的人都会说有,脑子笨的人肯定说没有。你自己想想吧”!哈克大笑道,然后左手一挥,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轻响,接着四周浓烟滚滚,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远处传来他的声音:“陈凡小朋友,我们会再见的”。
哈克的功力非常深厚,那根树干击中他的时候,他的护身真气随即卸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内伤并不是太重,至于那一口血,是在抵御陈凡真气攻击时引起了内脏震动,吐出来后已无大碍,若在平时,调息几日就能痊愈。他不愧是一个老狐狸,倒地之后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装成重伤以求迷惑陈凡,一有机会就再次反击。可惜陈凡识破了他的奸计,不为他的假象所动,只好收起这一翻做作。
但他毕竟生性狡诈,任何时候都会留有后手,不会将所有的牌都出尽,以便到最后的关键时刻保命,这一次又是如此。在他进入树林之后,一边潜入地下,一边将烟雾弹洒在地面上的落叶中,这可不是普通人所理解的常用烟雾弹,而是经过特制的法宝,体积小、数量多,不需要正常引爆,只用真气按独门方式触动就可以,而且烟雾弥漫的速度极快,又非常浓密,很难驱散,是他师门中的一件逃命宝贝。
看到他又使出诡计逃之夭夭,陈凡并没有惊慌,他早已料到哈克不会轻易屈服,也没有技穷,还会临死挣扎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招数,但肯定出人意料、非同小可,所以不主动进攻,而是让他自己使出来。
随着哈克的声音远远传来,陈凡微微一笑,看来他已经黔驴技穷,神识随即将他锁定,同时展开身法紧追其后。
哈克为了尽快逃离此地,竭尽全力向东狂奔,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已到百米开外,因为受烟雾弹的影响,陈凡起身较晚,当他追出空地时,哈克已经接近了树林的边缘。
出了树林又是一片草地,不过这里的杂草并不太茂盛,只有几公分高,稀疏得如同经过牛羊啃过一样,其间还堆积着许多磨盘大小的石头,再往东两、三公里,石块越来越多,杂草若有若无,已经完全变成了乱石岗。
哈克一直不敢回头,甚至于不去想陈凡是否在后面追赶,只顾埋头奔跑,到了乱石岗之后才稍缓下来,但感应到他追上来后,心中大骇,重新加速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