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德晟看了一下时间,招呼同党联盟者:“差不多了,开始行动。”
定子兰芳听令,紧跟其后。
德晟边走边吩咐:“四点在西头完成庄龙这事赶紧到东头办欣欣的事,时间对路,刚好错开两不耽误。”
定子兴奋:“晟子,咱这就要忙上了,看出兆头了,这买卖想不火都不成呀!”
德晟心怀志满地一笑。
仨人刚出屋门口,迎面踉跄跄跑来一位男子,正和德晟撞个满怀。
这男子蓬头耷脑,一脸颓丧欲死的苦逼样儿,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脸巴子上一颗醒目的黑痣,这黑痣就像粘着黑泥的一滴泪。
黑痣眼镜男一把揽住德晟:“帮帮我……我想死,想了很久了,唯有死才能脱离苦海。”
德晟瘆得一颤:“你干嘛要死呀?”
“我爱人不要我了,甩了我就跑了,哪也找不到她,约磨着我死了她才能回来,要是这样我就死给她看……。”
正忙得节骨眼儿怎么赶上个寻死觅活的傻驼子,今儿的大事可不能耽误了,德晟甩开黑痣眼镜男:“兄弟,先别紧着死,今儿我没空,改天,改天我跟你探讨明白了。”
眼镜男跟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德晟胳膊不放:“你这地儿是干嘛的?不是为失恋者服务的吗?干嘛甩我?怎么我到哪都遭人甩呀?我这想死都不成呀,你就告我怎么死最痛快最好受,你告我个法子,我立马去死。”
德晟纠难,想死还在乎方法吗!
“兄弟,我没甩你,今儿是真没空,我告你,死最简单,这世上再没比这简单的事了,等回头我告诉你,我和你研究研究怎么个死法最好受,听见没!先把这心思存好了,改天……。”
定子帮腔:“哥们儿,为爱而死,勇气可嘉,那什么……你等着,改天再来,挺住了……一定挺住……。”颠蹦的追着德晟。
走老远德晟回过头,黑痣男还呆傻的望着,德晟一叹:“这傻哥们儿还没明白,即使死了,你爱人也未必念你好。”
临近四点,关之茹坐上车,吩咐梁文:“去东亭公园。”
梁文不语,开车前行,在梁文印象里,关之茹已很久没到这类休闲场所了,今儿怎么有心情观景散心?是不是约了某个人?又不像,通常关之茹要是有私事都是自己开车,而今他和唯亭都跟着,明显的又像是公事而为,没琢磨明白。
唯亭打开一半车窗,望着街景,哼哈一乐:“天儿不错,潭色湖的秋景可是好久没见了,哎呀……今儿正好观观景儿。”
庄龙这一天都兴奋得坐立不安,早早穿戴整齐等着,今儿穿得挺规矩,记着德晟那句话了,要有邻家大哥的亲切感,一件不起眼儿的T恤衫外套一件普普通通的夹克,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问身后黑熊:“我这身行头咋样,看着亲切不?”
“亲切,龙哥的身板儿穿什么都有样儿,什么样的女人都能给迷倒了。”
庄龙高兴,捋捋大背头,看看时间,三点刚出头,等不及了,一声吆令:“走,上路!”
欣欣在这个下午更没闲着,想着把自己打扮得鲜亮点儿,翻箱倒柜的折腾出夏天的衣裙,一件件挑着试着,最后选了一件夏天穿的青色连衣裙,又翻出一顶白色草帽,对着镜子把长发挽成麻花髻,唇上轻点莹红亮彩,顿时苍白脸颊明光声色,粉润透亮。
对着镜子端详自己,青色衣裙白色草帽,粉黛妆容,真是美极生韵,怎么原来没发现呢,自己原本还有这般动人姿容!
这身妆容让欣欣倍有存在感,按耐不住了,就像夏季的辉阳火热,灼烧心灵,蠢蠢蓬发,原先颓丧消失不见,只恨自己隐灭了这份美丽浪费了多少时日没能昭示人间,约定的下午五点,可在没到四点的时候,欣欣就扮着这身妆容出了门。
这身不合时宜的打扮还真是招人眼目,路人不论男女都回头张望着,欣欣怡然,从没这么瞩目过,忍着秋凉抬着下巴走过街景闹市来到东亭公园,到达公园的潭色湖时还不到四点。
关之茹的车整四点到达公园,临近西边最近路口停下,吩咐一句:“你们在这等着。”自己下了车向公园内潭色湖西面方向踱步而去。
秋色宜人,风光林立,在这闲情的下午,能有情致领略下自然天色,也算没枉然这段季节。
唯亭和梁文也下了车,面朝远处青黄碧水的景色暝望几眼,梁文靠着车身无所事事的燃起一支烟,唯亭交叉双臂抱着怀轻声一叹:“之茹大小姐可真有闲情。”撇头问梁文:“你知道她去见谁吗?”
“见谁呀?”梁文挺感兴趣。
“还记得失恋者联盟那个叫德晟的小子吗?”
梁文一愣,转而噗笑出声:“不会吧!”
唯亭一撇嘴角:“怎么不会,之茹就是去见那小子,没想到吧!”
梁文吧嗒两口烟,低头抬头,暝望远处,深明大智的一叹:“想到的事就没意思了,这才有不知后景、别开洞天的效果。”
唯亭屑笑:“什么效果!我这肚里的蛔虫都没搅清楚她干嘛非要和那小子较劲儿。”
梁文乐:“这你就不明白了,就是好玩儿,心里窝屈久了,刚好搭上能和她打回合的玩家,对雷一局,顺着她心思玩儿乐了,也就结了,不必当真。”
唯亭哼笑:“是啊,当真就是傻子。”转脸又说:“诶……可怎么跟动真格的似的!”
梁文不以为然:“三百万呢!动回真格的也值当的,咱操什么心。”
唯亭无意识嘟囔:“谁玩儿谁?谁能赢?”
俩人瞥着关之茹的背影一笑。
这园子里人行不多,安静,闲逸,关之茹绕着蜿蜒的路径,看着秋色正浓的风景,忽觉轻松爽奕,很久没这么闲情散步了,想起来还是三年前,自从那段爱恋结束,只有悲伤思念侵满心头,抛离了往日诸多的情趣,她甚至不敢去触碰宣情的感觉,想起来都是忧伤。
一个母亲领着学步的孩子在秋黄的草地上嬉戏,一对情侣在隐秘的长椅上搂抱着亲昵,一对老夫妇手挽手的蹒跚在小路……一切都那么平常,平常得忽而心酸,想起未曾记忆的母亲,只在照片上略见那个爱穿旗袍的女人,爱听京戏的清纯碧玉的女子……从没感觉母亲牵手的温婉和抚爱,就那么点儿平常却成为缺憾。
心情不觉沉绪,轻声一叹,亏了有这般秋色,望眼看见不远处的潭色湖,西面一片金黄的银杏树,叶子闪着光,让心头一亮,踱步朝着方向,越来越近,渐渐地看见了湖边的那座不高的板桥台。
躲在树林子里的德晟已做好了手脚,正等着关之茹入套,一眼瞥见,欣喜一句:“来了!”
关之茹是来了,可是庄龙却一直未见身影,德晟从树影里偷窥着关之茹问定子:“这都四点了,庄龙怎么还不来,赶紧打电话。”
定子急忙电话招呼庄龙,打了数遍无法接通:“怎么回事这是,这丫电话打不通。”
德晟心急,这主角英雄不在,经典桥段就没法实施,干等着庄龙,不眨眼儿的盯着关之茹的一举一动。
关之茹微卷长发披在肩头,一条短裙外罩着淡白色风衣,裙摆到膝盖处,露着两条柔顺的大白腿,秋风吹送,长发和风衣不经意掀浮,显出一侧凝神的脸庞,那半侧面颊无感无觉,无任何波澜,却遮不住眼底的一抹复杂忧悒,德晟眨眨眼儿。
德晟哪曾知道庄龙这小子早就在潭色湖的东头候着呢,这潭色湖挺大,人工造型,蜿蜒曲折的,湖边树影婆娑遮挡着视线,从西头根本看不到东头,谁也不曾料到就在东头正上演惊心动魄的一幕。
庄龙在东头潭色湖里外前后溜达着,搓手跺脚心突跳,这个急呀,就想赶紧见到梦中情人,可他转了八百圈,不但没见着梦中情人,连德晟的影子也没落着,这人都哪去了?德晟不是窝林子里等他吗?怎么也不露个脸?
庄龙急了,别再是糊弄老子,敢糊弄老子,老子立马废了你,掏出手机就要质问,就在这时忽然瞥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带着白色草帽的女子缓缓而来,庄龙定住神儿,不眨眼儿的盯着。
女子身材淑柔,帽子遮住半个脸颊,却挡不住清美秀丽,脑后同样挽着麻花髻,真美!这就是他在杂志上看到的样子,这就是他魂劳梦断、眠思梦想……宁求一眼相见、终得死而无憾的关之茹!
今天终于见着真人了,庄龙双眼爆亮,惊喜异常,激动得差点哭了,绿豆眼儿聚着光全部投射到这个身影上,恐怕错做一丝细节动作。
欣欣绕过石级穿过小路,面对潭色湖走上东面的板桥台,站在桥头暝望着湖水,秋风吹起衣裙,和湖水一起涟漪荡漾,真是美得炫目撩人。
庄龙看着欣欣的背影晃神地一步步靠近,这时一个孩子突然蹦跳着跑向板桥台,庄龙想着板桥台德晟做过手脚,踏上去就会失足落水,急忙冲孩子吼出一嗓子:“你别上去!”
这一嗓子太粗犷太洪亮,跟炸雷似的,正站在桥边凝神的欣欣冷不丁吓得一哆嗦,脚底一滑,扑通一声掉进湖里。
庄龙二话没有,甩开膀子狂奔而至,生死无惧得一猛子扎进湖里……
在西头德晟紧盯着关之茹急得抓耳挠腮,庄龙你这厮怎么还不出现?你他妈死哪去了?
关之茹站在湖边凝望着湖面,板桥台就在不远处,德晟叨念着:别上……先别上,求你了……等主角英雄到位了再上……
可关之茹偏不顺他意思,湖边站了良久,像是乏味了,要换下视角,转身朝板桥台走去……
德晟拧眉闭眼,你妈的庄龙,装相充屎有一套,让你来真格的就窝藏不见了,你个混蛋坑我!
关之茹走上板桥,一步步靠近支撑的横杆处,看看时间,周围望望,这四点都已过了,怎么不见那小子的影?还没想明白,忽然横杆断裂,脚底踩空,身子一歪掉进湖里。
树林子窝藏的仨人惊呆了,冲出林子,手足无措,怎么着好!
这是深秋,湖水冰凉,关之茹扑腾着,惊吓带冷寒,脸色惨白,瞬间意识混乱。
定子兰芳慌乱的惊喊:“咋整呀……老大?”
德晟急得跳脚,眼看着关之茹浑身湿透,挣搏着身子一隠一现,等不了了……脱掉外套扑通一声跳进湖里。
其实这潭色湖并不深,水位只到胸部,可关之茹没任何心理防备,脚底没根儿吓得惊措,以为自己就此淹死呛死,还会很难看的翻着白眼儿吐着白沫亮相公众,死都没落个玉体横陈的绝色尊容……咕嘟呛进两口湖水,张嘴猛喘带咳嗽,痛苦悲凌之时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自己托上桥岸……
关之茹瞬间踏了心,浑身颤抖闭着眼睛紧紧抱住这个救命的身体。
他抱着她,她双手勒着他的腰杆儿不放,贴着身体,缩成一团,上牙打下牙的在他怀里哆嗦,考究的衣衫湿褶无形,内套的裙子湿漉漉贴着肌肤,扯着领口快要看到胸乳,从头到脚滴淋淋的淌着水,露着俩大白腿……
定子兰芳傻眼儿瞧着,半张着嘴,谁也挤不出话。
德晟赶紧拿起刚脱掉的外套裹住关之茹,不知觉的发出一句:“冷吗?”
这句话让关之茹醒过神儿,睁眼瞧去,正瞧着那小子,近在咫寸,正与他对视,正在他怀里,正让他抱着……
猛地推开,扬起手臂一巴掌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