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走吧?”千祗翊嘴角挂着一抹温润的笑,也不再看站在不远处的西齐,只是温和地转头问她。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
跟着千祗翊一路走出西齐的宅子,却在转头时看见西齐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她又看向前方的千祗翊,一身紫金玉袍的他正款步急行,衣摆处的大朵曼陀罗花在金光照耀下显耀着烁烁金光,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摇摆了一路的花姿。
“千祗翊。”
“恩?”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该回去的人,如果自己回去,好像就要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她也不敢去猜到底是什么,可是她竟然有些害怕回去了。
“大约此时已到了。”
她又看了看已经近在咫尺的大门,对面,隔着宽宽的一道长巷,就是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楚府,门匾上的两个烫金大字因为有了日光的映射,变得与千祗翊紫袍上的金线一样显眼。
“千祗翊,我不回去可以吗?”
千祗翊的眉一拧,“怎么了?”
“你的父皇和母妃有让千祗璃和你在调查我吧?”她缓缓道。
“你怎么知道?”
“你只要回答我,有或没有。”呵,她怎么知道?初次见面惠妃的诛连九族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种女人一颗心不知道长了几个窟窿,到了哪里都精明不已,算计她很正常,虽然她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没有什么能让她算计的,但是还是以防万一吧。
“的确有。”千祗翊顿了顿,“不过我不想那么做。”
“为什么?”
静默无言。
她又问道:“是她吗?”
“你指谁?”
“柳凡琏。”
“不完全。”
“还有呢?”
千祗翊忽然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是我不想让你出事。”
“我说了,为什么?”
“我不清楚。”
呵,竟然他也会不清楚,她又要怎么才能看的清楚。不过既然千祗翊说了不害她,她就安心回去,反正总是要离开北方回峪州的,还不如在最后的一点时间内多跟他们待在一起。
“走吧。”
千祗翊见她不再犹豫,也勾出一抹浅笑,不再做声。
苏七走出院门,下意识想要回头看看门前的牌匾,可是竟然没有,她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千祗翊,见他一也循着自己的目光看向本该挂牌匾的位置。千祗翊察觉到她在看他,扭过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为什么没有门匾?”
千祗翊一时被她问的语塞,只说道:“可能他不想挂。”
她嫣然一笑,“是么?那就走吧。”
不挂门匾,相当于承认自己没有身份,承认自己是个无家的人。
西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时刻携带一身阴冷气息,每天不冷不热地过着日子,不挂证明身份的门匾,不许家丁白日出来,如果不是她在,西齐定然也是要住在那个阴森森的密室的,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偏偏又有一个身怀绝技的妙龄少女伴其左右,看到千祗翊也未惊讶,说明应该是知道千祗翊的身份的,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到底是有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才让他的性情变得如此阴暗?
千祗翊看她一副出神样子,暗自摇了摇头,她就是这样,很聪明,但是太过聪明的她给自己带来了太多困扰,总是不停地在猜、在想,其实这样还不如蠢笨一点来得轻松。
“不要再出神了,你快要绊到门槛上了。”千祗翊看着她毫无所觉地一直向前走,马上就会撞到大门上了,好心出声提醒道。
苏七猛地惊醒,看了千祗翊一脸无奈的表情,翻了翻白眼,“胡说,我看着路呢。”
“恩。”千祗翊也不跟她计较,上前推了门示意她先进。
她进了院子,还是那日的景象,亭台水榭,只是时候不同了,院子里的花也换了,如今再次回来,果真是看楚府越看越欢喜。
没有人知道楚府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居处,第一次来这里就觉得这里的双层建筑很对她胃口,这次本来以为那些五月时节开的花现在都七月了一定都败了,可再入眼竟然还是满目的繁花,想来应该是院子里把各个时节的花都种了,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她娘就是爱花的人,她小的时候她娘就会自己在院子里种各种各样的花,只是娘种的那些花终有谢的一天,每次她看到满院的枯枝就会想起她爹,那个她并不经常见到的男子,那个男子也并不经常来看她们母女两个,每次娘在摆弄花草时她总是在一旁问爹爹为什么好久不来了,娘就会停下手中的动作抱着她到长藤椅上跟她解释。
娘总是解释说她不在乎爹爹多久来一次,就像这些花儿一样,生在窗下,长在窗下又怎么样,还是要有枯萎的一天,只不过就算是枯萎也会有重新摇曳的一天,所以她不怨,人的一生总要经历盛开与枯萎,繁盛与稀疏,风光与落寞,就像她所养的花一样。她清楚地看到娘脸上的笑容真的是满足的笑容,她也信了娘真的是快乐的,可是懵懂的她有那么一种想法,要种一种每个时节都能开的花,要种一种盛开一辈子风华的花,可是渐渐长大的她明白那没有可能,所以从来到如梦苑,她就在一直种花,每个时节的花都种,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看到那些花是败的。如今看到楚府这满目的繁花,只觉心中有什么被悄然触动,还是很思念那个家的,尽管那里没有爹爹,但是有娘,也有她娘种了一个院子的花。
千祗翊见她盯着花丛不说话,脸上的神情难以言明,疑惑却不得解。
“走吧?”
她收起脸上的缅怀神情,又勾起一抹浅笑,“嗯。”
自己想什么呢,反正总要走的,竟然也会对楚府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有这么一座宅子,不过那只是自己的愿望罢了,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
刚走到前厅坐下,就听到小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