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怀中的画意还明明是他的出手致伤,可是,他又怎么能,如此淡然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绾绾轻轻推开千祗翊。
“千祗翊,别近我的身。”
“怎么了?”
她冷笑:“你是在装傻么?”
千祗翊的眉心蹙起。
良久,他说,绾绾,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你这样对我,但是,你信我,若非不得已,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千祗翊的话突然让她动容。
千祗翊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对自己做出的承诺。
只可惜,这承诺,为时太晚。
“千祗翊,你看,她是谁。”她笑了,把怀中的画意一头凌乱的青丝整理好,用自己的衣服帮画意擦去血迹,一张完整的脸露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千祗翊惊恐地站起身来,倒退了几步,站稳之后,面上是纠结的神色。
她冷冷地笑着,在整个安静的紫翊宫内显得格外阴森。
白玉羽和玉婉的反应她没去看,只是觉得,此刻,似乎该为画意讨个公道,似乎也该让她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何种情况。
惠妃打破了紫翊宫的沉静。
“郡主,把这个吃了。”惠妃拿出一丸跟刚才那颗外形所差无几的药丸,说着,让她吃下去。
她接过,吃了。
尝不出是什么味道,只知道,满身满心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她也想,如果这颗也是假药就好了,至少,她也跟着常夏菁一起去吧,不必再看这许多凄凉。
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郡主,你好好睡吧,醒来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她听到的,仿佛是来自空灵的声音,似幻似真,那是惠妃的轻声细语。
十月里的天气,落了一地了黄叶,紫翊宫里,只有千祗翊和绾绾。
绾绾坐在一轮木椅上,后面,是为他提手挽发的千祗翊。
千祗翊笑得淡淡。
半年前,紫翊宫那桩事件,她懂了。
惠妃给她吃的,并非是解毒的良药,而是一种让她昏睡,让她失忆,让她忘却的药。
她就那么睡过去了,睡梦间,听见惠妃在自己耳边缠绵细语。
惠妃说,苏家的丫头,这次确实是对不住你,可是我若不这么做,你定是对翊儿心怀芥蒂,虽然我并不喜欢你,但是我希望我的翊儿能快活。
你别怜惜画意了,画意这么长时间跟着我,要说一点事情都想不起来是不可能的,可是画意她就那么装着,什么也不说出来,她怕的,是伤害了那些人。
我本是无意让画意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是,那样的路,却是她自己选的。
你要明白,画意能装着什么都遗忘掉了,却还要自己选了那样的路,那是因为,她想成全你们。
翊儿他不会记得这些事情的,他先前是中了常夏菁的移情蛊,他是不记得那些事情的,所以,你别怪他,别怪他突然之间态度的转变,他也是身不由己。
这天盛的皇位,我会让璃儿去坐的。我知道翊儿的志向不在此,你的志向也不在此,若是圈住你们两个,只怕也是不妥。
我知道,在你心里的我,一定是个坏女人,可是,我有翊儿,我是个母亲,即使我再怎么会算计,我不会算计到他身上。
所以,你很幸运,你得到了翊儿的青睐,我便只能,随着他,青睐你。
行了,你好好睡吧,这一觉起来,你会忘掉一切的。
她记得自己在一片虚无的空间,听着这些话,消化了很久才牢牢记住,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脑子一片空白。
哦,对了,还有件事,千祗璃坐上皇位之后,苏家的那些人自然危机便解除了,千祗璃是不会害她的。
于是,爹告诉了她一件事,那就是,娘的牌位不在祠堂,那是因为,只有死人才有牌位。
没有牌位,何谈入祠堂。
她高兴坏了,也激动坏了。
自己背后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每日每夜地陪着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所以,他呵护着自己,他守着自己,什么也不说。
惠妃一定说了,什么也不能告诉她,否则,她就要离开了。
所以,他什么也不说。
他以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却浑然不知,半年的时间内,很多事情,也许她已经记起。
却还像柳凡琏那般,明明清楚着,却要装作不懂。
大概吧,大概千祗翊也是明白的。
千祗翊也明白,或许她已经记起,谁知道呢。
“绾绾,好了。”
她点点头。
“千祗翊,我们成亲吧。”
既然都认为她什么也不知道,那她就继续不知道好了,一如当初的画意。
“好。”
绾绾笑着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是惠妃告诉她的,她是后来才知道的。
移情蛊,将对一人的感情完全移至另一人身上。
此蛊要解,除了中蛊者死去,便是中蛊者本来所爱之人死。
便是说,常夏菁当初的用意,若不能完美,那不是千祗翊死就是她死。
还好,还有一种解法——种蛊者死去。
“大嫂!你……你怎么能这样!”一名大约二十出头风姿绰约的少妇惊讶地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惊讶过后眼中便是愤怒与狠毒,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床上男子一脸惊慌与迷茫的表情,意识到是什么情况后,急忙起身穿好衣服,看向床上的女子,“大嫂,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嫣然眼中划过一丝悲伤,“我……我不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对吗,自己还是躲不过。
“大胆!”玉嫣然听到门外传来他的声音,那是她的夫君,不得不说方倩儿动作可真快。
苏川一进门就露出一副愤怒的表情,只是那愤怒深处隐藏着常人看不到的无奈与哀伤。
“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大哥都来了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方倩儿在一旁指着二人,嘴角划过一丝狠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