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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青春期vs.更年期

1

当呱呱放学回家时,我还在翻箱倒柜。

看我累得满头大汗,呱呱好奇地问我:“老妈,你在找什么呢?”

“找我的日记本。”

“日记?”一提到日记,呱呱的眼睛变得贼亮,“老妈,你也爱写日记?”

看着她好奇的样子,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是啊,你想看看吗?”

“当然……啊?”

看样子,呱呱是想看的,但她赶紧又用无所谓的态度来掩饰自己一时的失态,她掩饰的方式就是开始打击我。

“我看算了吧,老妈,你也别费心思了。等你哪天一鸣惊人成了名人后,再拿出来,那才是无价之宝;或者是等哪一天我成了名人,你就自然成了名人她妈,那时候再拿出来,也不迟。”

这孩子,跟我说话又开始没大没小了。

本来,我的想法是等呱呱长大之后,再把这些日记交给她作纪念的。可是,现在,面对越来越叛逆任性的呱呱,我改变主意了。

“老妈,你慢慢找吧,这忙我可帮不上,那要侵犯你的隐私的。”说完,呱呱就准备关门进房间。

我急忙说道:“哪里啊,我写的日记就是留给你看的,咱们俩之间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老妈,你最好先把什么叫做‘隐私权’搞搞清楚,然后你就会明白,你说的这句话是要被打上大红叉叉的。”说完,她真的把门关上,不理我了。

隔着门,我冲她讨好地说:“哎呀,是我自己愿意把日记公布于众,这就说明,它在我眼中不是什么隐私了。”

“老妈,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写给我看的呀?”呱呱问。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觉得有必要早点让她看到我这些年来所写的日记,我也很自信这些日记能感动她,另外,我也想以此为诱饵,和她交换日记,最终达到以心换心、顺利沟通的效果。

不过,好像有点难。

这两年来,我看她藏日记比写日记还要辛苦十倍。她总是忙着把自己的日记藏来藏去。后来,又忙着换成带锁的日记。再后来,就是在电脑上写日记,把自己的密码改来改去……

明知道日记就在眼前,可是,想看又看不着,弄得我心里像长了草似的,慌得很。

当我终于把我的五本日记翻找出来时,呱呱的爸爸回来了。

他看到我灰头灰脸的样子,奇怪地问我:“你在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准备晚饭?”

我没好气地说:“你除了想着晚饭,还能想到什么?”

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嘟囔道:“莫名其妙!一个是更年期提前,一个是青春期提前,我招谁惹谁了?”

“哈哈哈……”他的话刚说完,我忍不住笑起来。

我对呱呱的老爸说:“你不要每天只顾单位里的那点破事,你要把心思多花在呱呱身上。要了解她的思想动态,必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比如,她是否喜欢上了哪个男孩子,她对老师同学有什么看法,她常联系的同学有哪些,他们的成绩是不是很优秀……只有全面了解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呱呱是女孩子,我这当老爸的,有些不方便,这个重任理所当然地是由你这当妈的来落实。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嘛!”

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他明知道呱呱烦着我呢,他还说这样的话来气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没好气地说道:“教育小孩子要是能直接一问一答,那当父母的还有什么苦恼可言呀?要深入了解他们的内心,只有看他们的日记。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死盯着她,等她哪天疏忽了,逮着个机会看个够,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握他们的动向了吗?”

“偷看日记?那是最没水平的做法了。”呱呱的爸爸当即反对,“绝对不行,这叫侵犯隐私权。”

“告诉你吧,我有一位同事,在为女儿收拾房间的时候,拉开她忘记锁的抽屉,大吃一惊,里面有好多男孩子写给她的信!再翻开女儿的日记本,她更是大惊失色。她女儿竟然把班上的男生进行分类比较,哪些是成绩好而长得困难的,哪些是长得帅气但成绩却很烂的,哪些是成绩好长得又帅的,她竟然把最后的这一类男生,作为自己未来找男朋友的标准……”

我还没有说完,呱呱的爸爸就大声叫好:“不错,这个女孩的眼光肯定不会错!”

“嘘,小声点!”我忽然听见呱呱的房门响了一下,吓得我赶紧对他爸打手势。

我压低嗓音说:“是错还是对,要看年龄段。如果她现在上大学了,这种思想就对头;可是现在这么小就考虑这些,就不对头了吧?我那个同事这几天都变成祥林嫂了。”

“什么祥林嫂?”

“她为女儿紧张啊,一天到晚在办公室里神经兮兮地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呀,这孩子,叫我怎么办啊’弄得我也都快成神经病了。”

“哈哈哈……”呱呱的爸爸听完之后,竟然大笑起来,“你们当妈的怎么各个都是这样?”

“小点声,隔墙有耳!”我用手指指呱呱的房间,警告他。

“那你有什么高招呀?”呱呱的爸爸还挺配合,他压低嗓门问我。

我拿起刚找出来的日记本对他说:“我决定与呱呱交换日记,达到以心换心的目的,我就不相信打动不了她!”

“好像不是一回事啊。”呱呱的老爸不以为然地说。

“为什么?”

“交换日记?你的这个思维方式有点怪,我不敢苟同,你自己试试看吧。”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呱呱开门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吃饭哪?”呱呱问我们。

“就吃,就吃。”呱呱的爸爸殷勤地摆着桌椅。

2

吃饭的时候是全家最温馨的时光。

如果再摆上几个最有特色的菜,那就吃得更高兴,沟通得更流畅了。

为了实施我的计划,今天晚上,桌子上就摆了呱呱平时最爱吃的几样菜:油炸茄子盒、红烧中翅、孜然羊肉、凉拌海带丝、西芹百合……

“哇,这么丰盛!老妈,今天有什么好事儿呀?”呱呱一边挽起袖子大吃大喝,一边冲我问道。

“今天我高兴,就多做了两个菜,哪来这么多的好事儿啊。”说完,我给她夹了一个香喷喷、黄澄澄的茄子盒。

“多吃点啊,增加营养。”呱呱的爸爸往她的碗里夹起一个油光闪亮的中翅。

“喂,今天你们俩好像不对劲啊!”呱呱停下咀嚼的嘴巴,眨着眼睛问我们。

“我们哪里不对劲?”我和她爸爸异口同声地问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说:“呱呱,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呱呱笑笑说:“没事就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否则,对不起老妈的高超厨艺。”

我一边吃饭一边实施我的计划。

于是,我说:“呱呱,我的日记本找到了,嚯,五大本呢。怎么样,吃完饭后看看吧,里面有好多地方写到你呢。”

“你的日记里写到了我?”呱呱往嘴巴里塞了一口菜,好奇地问。

“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呱呱的爸爸鼓励道。

呱呱来兴趣了,只见她三口两口地把饭吃完,把碗一推,就忙着去看我的日记了。

她倒在沙发上,两只手抓起我的日记本,晃了晃说:“这可是你请我看的,我可没有侵犯你的隐私权啊。”

我趁机说道:“如果你同意的话,也可以把你的日记给我们看看。”

没想到呱呱很干脆:“可以考虑哦!”

我立即激动地对她爸爸竖起了大拇指。

好啊,有反应了!只见呱呱看着看着,脸慢慢变得红了起来,气也喘得越来越粗。

我悄悄地对她爸爸说:“反应还挺强烈,如果能狠狠地感动她,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爸爸摇摇头说:“未必能如你愿。”说完,他转身进房间看他的报纸了。

我把碗筷赶紧收进厨房,也没有顾上洗,就跑到呱呱身边,讨好地问:“怎么样?描述得还比较生动吧?”

“老妈,你的文字水平的确很高,充满着真情实感。”呱呱一边说着一边翻得更快了,我倒希望她看得认真一点儿。

“呱呱呀,你看这么多年来,老妈养你多不容易啊。你呢,也给老妈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哦。”说完,我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说,“怎么样,感动不感动?”

“为什么要感动?”呱呱反问了一句。

这句话,无异于大冬天一盆凉水,把我从头浇到脚。

我“腾”地站了起来,然后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坐下来。

此时的呱呱镇定自若:“老妈,你这样处心积虑,不就是想看我的日记吗?”

我白了她一眼,心里不免有点被人看穿的感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我的日记对你是不保密的。”

呱呱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居高临下”地对我说:“老妈,拜托了,你好好想一想哦。我都是一个十三岁的大女生了,让我看这些‘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之类的描写,我觉得好可笑耶!”

“这有什么好笑的,哪个人没有经过这个阶段?”我理直气壮地说。

没想到呱呱比我更理直气壮。她说:“你写的尽管是事实,但并不是每一个事实都能让人感动。如果你想拿这些日记来感动我,那只能说明你和我真的有代沟,说明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我说:“那你说我做什么能令你感动?你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好吧,说就说!就说日记这件事吧,你从一开始写就是打算给我看的,刚才你自己也承认了。那你说,打算给人看的日记还叫日记吗?”呱呱停了一下,又说,“老妈,你要真的想让我看你的日记,就把自己初中和高中阶段的日记拿出来给我看,而不是专门为‘我’写的日记。你有这样的诚意,我才会感动呢。”说完,她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丫头,真够难对付的。

我悻悻地说:“我哪有初中、高中的日记。”

“行了,老妈,没有就算了,我并没有逼着你拿出来嘛。来,你把这些日记收起来,等你和老爸老了以后,坐在摇椅上慢慢欣赏吧。”呱呱不屑于跟我论战了。

我愤愤不平地说:“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呱呱哈哈笑了起来:“老妈,这是能随便告诉人的吗?不过,看在你是我老妈的面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在我的心里,一些在咱们家的电脑里。”

反了!反了!

在呱呱的笑声中,我气呼呼地冲进我的房间,却看见呱呱的爸爸正悠闲自在地在看《曲艺杂谈》呢。

“没办法了,要想了解呱呱的思想,我只好走那条我最不耻、也是最俗的那条道了!”我气冲冲地说。

“什么道啊?”看着我这么大的火气,呱呱的爸挺识趣地将音量拧到最小。

“在电脑中找出她的日记,把她的日记密码给彻底破译了!”

呱呱的爸连连说:“OK!OK!”

于是,在确信呱呱沉睡梦乡之后,我悄悄地拉着她爸向书房的电脑摸去,真有点鬼子进村的感觉。

我满头大汗地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想找出呱呱的日记来,结果一无所获。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可疑的文件名字,点开一看,竟要输入密码。

于是,我们俩开始用楼层号、身份证号、出生年月等数字挨个试,结果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绝望之中,我想起了呱呱房间里有一本厚厚的电脑书,于是,我站起身来,想去取来,临时抱抱佛脚。

一转身,却吓得我“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没想到呱呱正站在书房的门边,双手抱在胸前,得意扬扬地欣赏着我们俩!

还好,她爸的神态非常自然,只见他若无其事地说:“呱呱,你怎么不睡觉啊?”

呱呱笑盈盈地说:“两个克格勃工作得这么紧张,我哪好意思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你……”我真想拍她一巴掌,伸出去的手被呱呱的爸爸一把抓住。

“好了好了,都去睡觉吧。你们这两个人,一个更年期,一个青春期,把我夹在中间,烦死了,烦死了!”呱呱的爸爸一手抓一个,把我和呱呱拉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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