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扶着墙壁,粗喘着气,两颊异样潮红,又冷又热,她艰难地向休息室挪去。心里叹息,好险!真是什么禽兽都有。
脑袋越来越混沌,身体越来越燥热,她晃晃悠悠地、努力地向前走,一个虚晃,身体向前栽去,却掉进一个清香的怀抱。
抬头,认清来人后,她不由得眉心一皱,心里发凉,刚刚逃脱了豺狼,却又掉进虎口。
“投怀送抱……林小姐,我可真是荣欣至极啊。”
“走开!”林艾咬着牙,冷冷地开口。
钟朗冷冷地打量着她,她脸色潮红。
他伸手一触碰到她的身体,再看看她的神色,顿时了然。
林艾咬着牙,使力挥开他的手,身体像有万只蚂蚁在啃噬,又热又麻。
钟朗撇撇嘴,倔强的丫头片子如今该是尝到苦头了。他抱着臂闲闲地说道:“哟,这是怎么了,发烧了,还工作,这么敬业。”
林艾死死地握着手,指尖死死地嵌入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掌心不知是血还是汗,一片****,她痛苦地皱起眉,绝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哼一声。
钟朗看着强忍的她,终究扶着她,塞进车里,带着她来到自己在附近的公寓。
她的身子软绵绵的,因为药力的原因,痛苦地抽搐,钟朗抚了抚她的额头,触手掌心一片炽热。
林艾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额头的汗珠一滴又一滴地滑下来。
那个夜晚,对于林艾来说就是一个噩梦,多少次梦回惊醒。
东方露白,林艾从从噩梦中惊醒,身子一阵抽搐,猛然坐起来。床微微一震,钟朗也醒了过来。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在室外,她紧紧地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原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此时却源源不断地滑落。
钟朗眯着眼,半睡半醒间慵懒得没有一丝戾气。他伸长右臂环住她。林艾一惊,倏地往后一退,砰的一声,滚落到床下,好在床下铺着软软的地毯,倒也不疼。只不过,额头原本的伤处再一次撞在了一旁的床头柜的尖角。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消失。
“一大早就想不开?”钟朗裸着身站起来,抓起贵妃榻上的睡衣,随意套起来,赤着脚,走到林艾的身边,居高临下冷冷地说道。
原本欺霜赛雪的肌肤,而今上面一片片触目惊心的青紫。他扯扯嘴角,慢慢地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一手轻轻地滑过她额角的伤痕,指尖却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柔。
“我要告你!”林艾对上他的眸子,瞪着他,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她眼里的憎恨、唾弃,让钟朗心里顿时扬起一把火。
他爽朗地笑起来:“告!林艾,你拿什么告?别说是你自己被别人下的药。你有能力吗?”他摸索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地描绘着她的嘴角,“读书读傻了吗?以后好好地跟着我。”
“滚!”林艾用劲力气拍开他的手。
“那你去啊,只怕你还没到法院门口,就被轰了。”
林艾垂下头,是呀,他说的一点没错。她算什么,一粒浮沉,可有可无。她眼中的愤恨慢慢地暗淡下来,空洞着望着眼前的一切。
钟朗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沓厚厚的红票子,往林艾身上一扔。“拿去吧。”神情倨傲。
她怔怔地看着,心死了一般沉寂,人世间的屈辱她一一尝遍,血泪是一口一口往肚里咽。她颤着手掂了掂那些钞票,停顿了几秒,突然厉色地把钱砸向钟朗,满屋子的钱,一张张地飘散在空中。
她怔怔地望着他,嘴唇几次张张合,努力咽下哽咽,倏地一笑:“我不是卖的。”
她一手撑着一旁柜子,慢慢地捡起地上的衣服,在钟朗的目光下,毫不避讳地把一件一件衣服穿起来。
她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说什么呢?你会有报应的?报应?会有吗?她这一辈子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却接二连三地遭到伤害。够了,既然他得到了,就让痛苦一切就此终止吧!
钟朗去了浴室。听着哗哗的水声,林艾摸着自己的身子,再洗也洗不干净了。站起来走路的时候,身体更痛,双腿发颤,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一刻也不想。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快要窒息。
神情恍惚地走出来,她站在十字路口,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该去何方。
随着人潮涌动的方向,她只知道,向前走,不能停下来。脑袋像放电影一般,慢慢闪过母亲、许晔轩、梁仕昭、梁雨陵、许母、钟朗的面孔,有笑,有哭。如果可以,此刻她很想终结自己的生命,可是她不能,母亲还在等她。
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直到再也迈不开一步,到底还是坐了公交车回到租的那个小阁楼。
回去的时候,只有夏晓雯一个人在,其他人都去上班了。看到林艾失魂落魄的样子,夏晓雯想到昨晚上听到的事,也猜到八九分。
“我锅里熬了些粥,你先吃点。”夏晓雯无奈地盛了一碗出来,加了一些腌制的小菜。
林艾几乎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纵使现在毫无胃口,还是强迫自己喝了半碗。
“哪里不舒服吗?”夏晓雯蹙着眉小心地问道。
林艾扯扯嘴角:“没事。我去睡会儿就好。”
小阁楼里一片安静,天渐渐暗下来。她头痛欲裂。梦中,她掉进一个黑洞里,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当一个人影站在洞口,恍惚着那人竟是梁仕昭,她努力地向他伸长双手,可是他却冷冷地看了一眼就走了。她一个人坐在漆黑寒冷的洞里,等待着,最后,是妈妈发现了她,妈妈探着身子,向她伸手,就在她的指尖碰到自己的时候,洞塌了,妈妈一声大叫,向下掉落。
林艾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眼神恍惚地看着那破旧的铁窗。
傍晚,无论夏晓雯怎么劝说她休息一晚,她都坚持去迷瑟。现在她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她的妈妈。而今,想办法筹到钱,治好母亲的病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钟朗沐浴出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有林艾的身影了。
地上四处都是钱,他烦躁地一把扯起床边的花灯,嘭地砸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残渣,这才解了气。
半倚在沙发上眼睛扫过满室的狼藉,心里像被石头堵住一般,林艾就是那块顽石。
晚上依旧去了迷瑟,他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VIP8号包厢里,林艾表情淡淡的,从进来之后,眼睛就没有看过他的脸,刚一放下酒,就打算出去了。钟朗发现她今晚的她化了淡淡的妆,早上走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得像鬼。
“站住。”钟朗冷冷地开口。
“请问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完全公式化的口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钟朗抛出一盒药在林艾面前,林艾细眼一看,心里入被针扎过。
“现在吃了,昨晚没做措施——”他冷冷地看着她。她脸色虽然平静,眼睛却还充斥着隐忍的怒意。看到她那副表情顿时就让他心中一堵,他什么时候勉强过女人。
“我的孩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生的。”
林艾不怒反笑,笑得大声,笑得凄凉。
“人渣!”她毫不犹豫地拿起药,抠了一粒,连水都没有喝,硬生生地咽下去。
“人渣?”钟朗快速地伸臂一扯,强横地把她扯到沙发上,他的手使劲地捏住她的下巴。
他冷冷扯扯嘴角,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现在装得这么高贵,我可记得昨晚……”他的话残忍地、一下一下地划在她的心口。
林艾瞥开眼睛,让自己无视他。
钟朗再次使劲,粗暴地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他就是要让她屈服。
林艾紧咬着牙,再痛也不哼一声,双眼蒙上雾气,嗓子一片干涩,她被呛得剧烈地咳了起来。
心里的酸涩,一波又一波地涌起。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向他求饶,这种冷血的人不配。她的眼神渐渐地涣散了,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时候每天做化学实验,耳朵里依稀响起,化学课上,水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
“给我起来!”玻璃容器“嘭”的一声爆裂,头顶的水晶吊灯慢慢地聚拢,钟朗捏着她已然发青的尖尖的下巴,“不要装死,立马从我眼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