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姨娘点了点头,神情并无半分愧疚之色。
桅子淡淡的扫了一眼素姨娘又道:“但凡世有存了害人之心,必是缘于心中不满,那么一个下人想害主子,不知心下是存了什么不满,或者说是因为什么事让他心下存有不满呢?”
素姨娘不解的看着桅子道:“少夫人这话,婢妾无从答起,路儿虽说是婢妾身边的丫头,可是人心难测,谁也不能钻到谁的肚子里去。”
侯夫人瞥了一眼襄阳侯,见襄阳侯目光阴晦难测,也息了声。
桅子淡笑道:“姨娘连自己身边丫头藏了什么心思都不知道,却还放到身边当忠心的狗来用,可见姨娘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微顿了一下,桅子又道:“昨天咱儿欲加害于我及腹中的孩子,若是想要加害姨娘,只怕姨娘也不会设防吧。”
“不会,路儿才不会……”话一出口,素姨娘就息了声,似乎为自己的一时失语而自恼着。
桅子却是扫了一眼襄阳侯,然后才看着素姨娘道:“我竟不知道一个对自己的婢女所做之事一无所知的主子,还能这般信任自己的婢女,啧啧,素姨娘,是让我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拿别人都当了傻子呢。”
“少夫人……”素姨娘没想到少夫人连这么一点话头都抓到了。
襄阳侯的脸色煞是难看,道:“回答少夫人的话。”
素姨娘一脸悲泣的看着侯爷,伤心道:“侯爷,婢妾这些年是如何待侯爷的,侯爷难道不知道吗?婢妾在府里这么多年,何时做过一件让侯爷为难,危害侯府子嗣的事,只要说出一件,婢妾别说接了侯爷的休书,就是一头撞死在这也心肝了。”
素姨娘的语气极为悲愤,一边说着,一手指着门外的廊柱。
桅子却是不冷不热的嘲讽道:“素姨娘要是真想撞柱子,还是换个安静些的地方吧,别临到死了还不让人安生,这院子我母亲住的好好的,若是被什么脏东西弄坏了风水,只怕还要重新换个院子呢。”
“少夫人?”素姨娘的声音有些大。
桅子假装哆嗦了一下,安墨染和侯夫人的脸都黑了,侯夫人更是开口道:“素姨娘,有些话之所以没说到面上来,是给你留几分颜面,就算你不顾,也要为二少爷,为侯爷想想,要是素姨娘真要闹下去,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正好,有些陈年旧事,我到想拿出来清算清算呢。”
桅子了然于侯夫人的态度,想来也是想到了以前安墨染差点中毒的事,素姨娘本来可以体面的离开,即便是被休,凭着素姨娘的手段,还有这些年在府里的保养,嫁个鳏夫还是不成问题的,再说就算是不嫁人,要是安智宸想收留她,想来侯爷也不会整日的去安智宸家把人轰走。
不过现在的情形,显然安智宸是个没心没肺的,至少不敢收留素姨娘是真。
“夫人说什么,什么陈年旧事,婢妾不知道。”素姨娘没想到侯夫人忍了这么多年,原本以为早就揭过去了,却不曾想在这会儿拿了出来。
桅子却是冷嘲道:“陈年旧事若是姨娘的记性不太好的话,我到是听说件新鲜事,想来姨娘也该是知道的吧。”
素姨娘有些诧异的看着少夫人,到没想到少夫人没提陈年旧事。
桅子侧头看向侯夫人道:“母亲,昨天天色太晚,到是有件新鲜事没来得及与母亲禀报呢。”
侯夫人事的,配合道:“噢,什么事,你的身子受不得折腾,那么晚了,难不成还能出什么新鲜事。”
桅子笑了,道:“可不就是吗,媳妇昨天听院子里与娇儿相好的丫头提过,好像姨娘身边的路儿已经让咱们二少爷给开了脸了呢,而且啊,媳妇听说,这事可是姨娘默许的呢。”
“咳咳……”
当了半边旁听者的安墨染和襄阳侯都忍不住咳了起来,而跪在地上的素姨娘却是一脸的惨白。
这事要是联系到安智宸身上,只怕就不这般好了了,这样的后续,不是素姨娘想要的,她要的,即便是被赶出了府,可至少是光明正大的住在儿子的府里,至少这样,将来也能得到媳妇和孙子该有的尊重,不然,媳妇以后只要拿了这个话头来堵她,她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桅子显然没有什么友爱之心,又道:“听说姨娘身边的路儿与娇儿还说过,事成之后,二少爷必保娇儿无事,而且还要回了母亲,要抬了娇儿做妾呢,这些事,到是不知道姨娘知道不知道呢。”
桅子后面这话,纯属瞎编的,不过有的时候,谎言说多了,想要再去圆,就会打破之前的谎言,到时候无论你先头说的,还是后来说的,都没有半分的可信度。
就像是现在,素姨娘连忙摆手道:“不可能,娇儿那蹄子哪里佩给二少爷暖床,再说路儿不可能会与娇儿开了这样的条件。”
安墨染按住了桅子的手,亲手递了一杯茶过去,媳妇这会儿该歇着的,剩下的有他就够了。
“照姨娘这么说,路儿的行事,姨娘是知道的?”安墨染冷淡的口气里带着几分秋后算帐的味道。
素姨娘一哽,目光撇向了襄阳侯。
“素姨娘,看着侯爷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侯爷授意的。”侯夫人淡笑着嘲弄道。
襄阳侯眉头一皱,这会儿要是再分不出来,那他也不是襄阳侯了,瞪着素姨娘道:“欠看我做什么,有话就话,有屁就放。”
桅子还是头一次听襄阳侯说粗话呢,整个肩膀都想颤了,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桅子才极力的压制着。
安墨染撇向素姨娘道:“姨娘要是不介意咱们再说下去,那就大可以再查下去,正好对于昨天的处置,我心下还有许多不满,要不是父亲一捶定了音,我是断然不会这般轻易饶了敢害我妻儿性命的人的。”
安墨染话里的威胁意味十足,也就是说,之前的决定是襄阳侯自己的决定,不论是为了谁好,若是素姨娘不吵不闹,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会儿既然闹开了,安墨染就要弄个明白,总不能一直这么稀里糊涂吧。
素姨娘的脸色是真白了,她本来想着凭着与侯爷多年的情分,再看到二少爷的面子上,侯爷好歹给她个脸面,可是没想到碰到来请安的世子和少夫人,偏偏这两人又是拿住她不放的。如今还想把二少爷揪出来。
素姨娘本来就不傻,只是说从小丫头出身,见识有限,所以有的时候难免有些自大,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别人,如今被安墨染赤祼祼的威胁了,素姨娘终究知道妥协了、
“侯爷,夫人,世子爷,少夫人,是奴婢错了,奴婢认,管教下人不利,是婢妾的疏忽,如今路儿已经送了衙门,婢妾也就顾不得主仆的情意了,在这,婢妾最后一次给侯爷磕头了,只怕婢妾这一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见侯爷了,婢妾盼着侯爷与夫人举岸齐眉,白头到老。”
侯夫人却是不阴不阳的笑道:“你的祝福还是收起来吧,定里面掺了多少的水分了,本来那些旧事,我也打算忘了,不过今天姨娘到底给我上了一堂珍贵的课程,不懂就问。”
桅子大约知道侯夫人要问什么,所以袍袖底下扯着安墨染的手指便用了些力。
侯夫人瞧着素姨娘道:“我一直在好奇,互姨娘当初之所以能对我下手,对染儿下手,到底是谁给了姨娘的胆子,又是谁在给姨娘搭桥呢。”
不怪侯夫人纠结,毕竟这样的人曾经差点害的安墨染命丧黄泉,如今又来害她的媳妇了,若说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可是现在的事才刚刚来临,难不成自己经过的担心受怕,还打算让媳妇也再经过一遍吗,侯夫人就算是不心疼桅子,可也心疼即将要出生的孙子啊,尤其这会儿她跟侯爷还要去京里一趟,偌大的侯府,只余夫妻两个,若是两夫妻在一块,侯夫人到是不怕什么,只怕什么时侯落了单,再有什么意外的情况,那会儿侯夫人只怕是追悔莫及了,所以以前得过且过的心思可不敢再有了。
安墨染也瞪着素姨娘道:“听说二弟现在挂的闲差好像也是可有可无,要不要跟人打声招呼呢?”
素姨娘面色一冷,她没想到侯府真的会这么绝。
看着安墨染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世子爷,那好歹是你的亲弟弟啊。”
安墨染未等言语,桅子却是好奇道:“不对啊,我母亲只生了我相公一个儿子啊?”
素姨娘一噎,抬眼看向了侯爷,却只见襄阳侯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显然是不想插手到里面去。
素姨娘的目光一凝,没想到侯夫人会用这事副实着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素姨娘就算是再强势,这会儿也低了头,道:“夫人,少夫人,当年的事,婢妾只能说,那些药是意外得的,至于什么人帮奴婢,奴婢却是觉得并没有什么人在帮奴婢,一切只能说是机缘巧合。”
说到这,素姨娘就把她早年给安墨染下毒的事说了出来,到底是做母亲的,在侯夫人和安墨染拿安智宸威胁她的时候,她就选择了妥协。
襄阳侯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都忍不住气的直接站起了身子,几步就到了素姨娘的跟前,一个窝心脚就争狠的踹了过去,在一众丫头压抑的惊呼声中,只有襄阳侯自己知道,曾经自己被这修女发人骗得团团转,有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