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一个漫长而混乱,百感交集的夜晚以后,加护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蓝天宇静静地坐在病床前,看着手术后还未转醒的女人,抬手轻轻抚开贴在她脸上的几丝头发,指腹摩挲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表情里找不到一丁点放心的迹象。
“梦,你怎么还不醒?你应该不会想电视连续剧里演的那些人一样,一睡就睡几个月或者几年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疯掉的,而且我特意买来向你求婚的玫瑰也会凋谢,连那颗钻戒也会失去原来光泽的。”
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地说着,没有发现病床上的女人两道秀眉因为他的喋喋不休而轻轻了拢了拢。
“还有,义父也快到了,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很生气的,会怪我没本事保护好你。如果他因此而恼羞成怒,不让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们这么办?梦,你别再做梦了,快一点醒过来,我需要你……”
“你这么吵,我怎么做梦啊?”一声细弱蚊吟的低语传入了蓝天宇的耳朵里,让他全身猛地一怔,倏地坐起身来,刚好望进了那一双带着笑意的水亮黑瞳里。
他一时间竟激动地不知所措,只是傻笑着,又觉得有些不确定地轻问。“你醒了?”
“嗯!”夏梦云抿唇虚弱一笑,眼眶里不自不觉泛起一层水气。
“那我去找医生……蓝天宇一听,马上起身想要找医生,却让她伸手给拉住了衣角。
“天宇……”她本来以为自己可能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还能回到了他的身边,而且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他,她不舍得就这样放他走。“你别走!”
“好,我不走,你怎么样了?伤口还疼不疼?”他无法拒绝如此虚弱的她此时的任何要求,重新坐回她的床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她腹部,那里有一道险些从自己手里将她夺走的危险伤口。
“你好憔悴,你的手没事吧?”夏梦云看着他找不到平时阳光笑容的,反而满脸胡渣子的脸,觉得很是心疼地微蹙秀眉。
“没事,小伤不碍事!”蓝天宇摇摇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包扎处理好的手臂,根本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他满脑子只记得牵挂着她腹部的那刀伤。“幸亏你还没有真的疯掉,没有真的往自己的心脏刺去,你知不知道?我当时都快被你吓疯了。”
“对不起,天宇!我当时也被吓慌了,我看见梧桐居然连饿狼也杀,怕那样下去,你也一定会没命的,所以我就想刺激他一下,或许可以保住你的命。”她抿唇虚弱一笑,低喃着坦言道。“即使没办法保住你的命,至少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你这个女人,真的好傻,居然拿自己的性命来当赌注!难道你不知道,从你认识我那天开始,你就失去主宰自己生命的权利。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所深爱着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即使是你自己也不可以,你知不知道?”
听完她的话,蓝天宇不知道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感动,忍不住念了她几句。
“其实我也怕死的,要刺的时候,我还在想不要刺心脏了,也许还有机会活着见到你呢!”夏梦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看着他为此而剑眉拧得更紧,抬手想要将他纠结的眉心抚开,却让他给拉了回来,纳入了他的大掌中。
“梦,你还记得我那天知道你的故事以后,跟你说的话吗?如果我怕,当初就不会追你,既然追到了你,我这辈子就不打算放手,如果你想要摆脱我的话,那就等下辈子!为什么你还那么傻,居然用这么偏激的方法来解决事情,如果你死了,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
蓝天宇与她深深地凝望着,幽幽地说着每一个字,将她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至今仍清晰记得那种撕心裂肺痛楚的心房前。他说到动情处,不自不觉间也红了眼眶,双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着,下午的事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夏梦云反手轻轻握住他微颤的大手,感动的泪水自她眼角滑落。“天宇,你别担心,我没事了,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当然,如果连那个‘祸害’都可以逃过一劫,生龙活虎的生活下去,你又怎么可能会有事呢!”他点头表示肯定,脸孔一下板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辞,让她觉得不解地微挑眉。
“对了,梧桐他怎么样了?”
“在精神科病房,你放心我没有对你的梧桐滥用私刑!”一听见夏梦云到现在还惦记那个把她害成这样的男人,蓝天宇心里更是郁闷至极,口气更是不好。
“你怎么了?吃醋了吗?”夏梦云侧着头看着他写着“不爽”二字的俊脸,明知故问,觉得有些好笑地扬起嘴角,低笑出声,却因此而牵动了腹部上的伤口,让她疼得眉头紧拧。
“怎么了?伤口很痛吗?我看看!”蓝天宇忧心忡忡地拉开她身上的薄毯,轻轻拉高她的病服下摆,想要看看她的伤口,却让她制止了。
“不用,我没事,只是笑的时候会疼而已。”她轻摇头,朝他露出一抹浅笑,让他放心,拉着他的大手不肯放。“天宇,等我伤好了,我们一起去中国,去看我长大的地方,也让林妈妈看看你,好不好?”
“当然好!”他欣然应允,不过他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感到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不过可能要等到冬天的时候,我们才可以去中国。”
“为什么?”夏梦云觉得好奇地问道,因为他的表情好奇怪。
“梦,我记得中国不是有一句古话叫:祸害遗千年,对吗?”蓝天宇沉默了半晌,撇撇嘴看着她,轻叹一口气。
“嗯!”这跟他们回中国有什么关系吗?
“事实证明,那个家伙果然是个祸害!”
“什么?你是说饿狼没有死?”夏梦云先是一愣,可是又很快会过意来,因为蓝天宇这副臭脸,只有看提及某人时,才会出现。
“医生说那颗子弹打偏了,所以那家伙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他这一次牢狱之灾是绝对逃不了,我跟老头子都认为应该会是终身监禁。为了防止有人背地里搞小动作,为他争取缓刑或轻判,所以我一定要亲自跟到底,所以恐怕要等到十二月底他的案子终审以后,我才有时间陪你去中国。”
“原来如此!”她听完他的解释,点头表示可以接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连饿狼也没有事,她就觉得更想笑。可是刚有动作,又扯到了腹部上的伤口,她吃痛地低呼出声。
“该死,如果你的伤口裂开的话,我一定过去再给那个家伙几拳的。”蓝天宇见她疼得冷汗直冒,还不止笑,觉得恼火地骂着另一个人。
“呵呵……好痛……”
“你不准笑,那种家伙还活着,值得你那么开心的吗?”
何晶她们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笑声跟谈话声,相视而笑。
“我看,还是去跟Brahms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这间病房里多加一张床,索性让Tim也在这间病房算了!”本来受男友所托,顺便来揪另一个不合作伤者回病房休息的Aileen托着下巴,寻思着说道。
黎雨倩跟何晶闻言,不约而同地透过门缝,看向里面从刚刚便一直拉对方的手不放,而且似乎有说不完话题聊着的男女,眼里的笑意更浓。
是啊,看他们这样子,谁忍心再强迫他们分开。夏梦云要么不谈恋爱,一谈起恋爱来,就这样轰烈曲折,外加生离死别,连她们这些旁观者听了都觉得心脏有些负荷不了,也难怪蓝天宇会吓得从昨天处理好伤口就一直从手术室外守着夏梦云到病床前,半刻不敢离身。
而她们也都明白,在经历了这样一番考验后,任何人也没有理由将他从夏梦云身边拉开,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夏梦云身边的这个位子。
“好提议,那我们走吧,去跟Brahms商量一下,走!”何晶点点头,跟黎雨倩一人挽住Aileen一只胳膊,三个人一起转身,留给里那对刚刚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男女更多独处的时间,说悄悄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