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好像自己参加完一场万米长跑赛似的,两腿发酸,嘴巴发干,全身乏力。想想他们激情投入,而我同样好像费了那么多力,虽然我根本不在现场,只是我天眼功所看到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我所看到的情节,要稍后才发生。如果我现在赶到现场,那么接下来就会亲眼目睹刚才那些场面的。但一来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具体在哪里,二来我估计那地方也不近,瞿校长是开着轿车去的,而我靠一辆自行车赶到那里,异想天开了吧?
我躺在床上,感觉心都碎成了几块,这是比地震更可怕的一次灾难,仿佛真的天崩地裂,浑沌一片。
很自然,我对姑妈的关注浅淡了,现在我被阿姨和瞿校长这两个人给搅昏了头。
第二天我也早早就出门去。在上次买早点那条街上徘徊着,我希望能再次见到阿姨。其实就算见到了她,又怎么样,难道能当面问她昨夜的事是不是真的?这样问肯定不行,太无礼了。
阿姨并没有出现。我只好去了学校。
我们的第一堂课是林老师教,从她一进来,我就感觉她明显情绪不对,眼皮红肿,脸色灰暗,似乎有人欠了她两百块钱不还。
我也没关注她,但中午下课以后,我却有一个意外发现。
我们几个同班同学匆匆吃了饭,就去操场上踢足球。足球被人踢得过高,越过了绿化树蹦到外面去了。我绕过绿化树去捡球,拐过一幢房子,发现在一个角落里有两个人在说话,正是林老师和瞿校长。
他们没发现我,我连忙闪在绿化树后,竖起耳朵偷听。
林老师满脸怒气,在质问瞿校长:“昨天夜里,你到底去哪里了?”
“我去接宝宝了。”瞿校长的声音明显有些虚弱。
“把她接回家了吗?”
“没有,她根本就不愿意跟我回来。”
“你接她,一直等到天快亮?”
“哎……我开车去,在车里睡着了。”
“一睡就睡到天亮?还有你那手机呢,为什么关了机?”
林老师是声声紧追,瞿校长有点支支吾吾。
我怕同学等急了,不敢再呆下去,捡了球就去了球场。
但我多少知道了一条,昨夜林老师也在找瞿校长,由于没有找到,所以今天对瞿校长兴师问罪了。林老师干吗那么穷追不舍?
昨夜瞿校长和阿姨在郊外荒地上的一幕,对我是严重打击,我现在都不知怎么办了,所以也没有过多关注林老师的心情,我只猜测林老师是找表哥有事,由于联系不上所以才耍脾气了吧。
过了一天是星期六,我按捺不住凌乱的心情,决定去阿姨家看看。
谁知这一去,遇上一桩同样古怪的事。
到了薇薇家门口,我按了按门铃,过了好一会都没人开门。我以为阿姨和薇薇没在家,正要转身离开,门却吱格一声开了,开门的既不是阿姨也不是薇薇,而是瞿校长的老婆靳宝宝。一看到这双芒刺刺的眼睛,我就后退了一下。
靳宝宝并不认得我,她瞪着眼问:“你是谁,为什么按铃?”
我说我找阿姨她们。
“谁是你阿姨?”
“就是这家的,殷阿姨,薇薇的妈妈。”
“这么说你找凤瑜?”
我这才知道阿姨姓殷名叫凤瑜。
我以为这下她会爽快放我进屋了,谁知她摆摆手,没好气地说:“她们现在不在这里了。”说着就要关门。
我连忙伸出手把门撑住:“我知道这是她们的家,你怎么说她们不在这里?”
“她们已经搬走了。”靳宝宝的话干脆利落。
我更惊诧了,阿姨她们怎么说搬就搬了,凭什么要搬走啊?她们在这里才住了三个来月。
一定是靳宝宝在诓我。我朝里大声叫了几声:“薇薇,阿姨,你们在吗?”
没有人应声。
难道屋里除了靳宝宝真的没有人了?
我茫然地问:“她们为什么要搬走?”
靳宝宝显得很不耐烦:“你看不懂吗,她们把这里让给我住了,再出去另租房子了。”
“那她们搬哪儿去了?”
靳宝宝说她也不知道,因为她们离开时还要去找房子,并没有确定要住哪里。
既然这样我也不必进去了。但我正要掉头离去,忽然从屋里传出几声咳嗽。
屋里明明有人。
正好靳宝宝用力要把门拍上,我动作更快,闪电般伸手把门托住,再稍一用力,就把门推开,靳宝宝被推得后退了一步。
我冲了进去。客厅里没人,再到薇薇房间里,里面也没有人。现在只剩阿姨的房间了,那扇门紧紧关着。
我正要推这扇门,靳宝宝像只豹子一样窜了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回拽,不让我进去。我稍稍一用力就把她甩开,一把推开门就闯进去了。
房间里果然有人,是一个男人,四十岁样子,相貌清秀,外表很是斯文。而他竟然没穿衣服,坐在床上,下身围着一条毛巾,看起来很像日本人的相扑手。
床上一片凌乱,床单都堆在枕头上,有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扔在一边。
我回头看了靳宝宝一下,她上身是白色的汗衫,下面套着一条浅蓝的裙子,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心中猜测,难道她裙里没穿别的?是她听得门铃响,胡乱套上汗衫和裙子来开门的吧?
她当时一定是想把来人打发走,再继续房间里的节目,所以只随便穿一点就来开门。
靳宝宝也发现我的目光了,她两手裹紧下摆,朝着我骂道:“小屁鬼,看什么看,你要找殷阿姨,快点换地方,别在这里发呆。”
男人抓过床单盖在身上,指着我问靳宝宝:“他是谁呀?”
我反问:“你是谁呀?”
靳宝宝抢上前:“他是我老公。小孩,你快点走吧,你这样乱闯人家夫妻的房间,多不礼貌。”
我心里霎时一声冷笑,如果我不知道你是我们校长的老婆,那我真会把这个男人当成你老公,可惜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我真的是惊愕,昨夜用天眼功看到瞿校长跟阿姨在荒地里纠缠,我怀疑自己的功力出了偏差,想跑来看看阿姨,却看到了这个场面,竟是瞿校长的老婆跟另一个男人在房间里闹腾。
今天是星期六,他们大白天在床上睡觉,是被我意外打断的。
靳宝宝已经领教过我的力量,她不敢上前来推我,只用嘴催促我离开。男人看上去倒也不凶,脸上还有一点笑意,好像并不在乎我闯进来。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打扰了。
我退出房间,靳宝宝跟了出来。我问她,阿姨和薇薇到底搬到哪里去了,她摇摇头说她真不知道,因为凤瑜还没有跟她说。
我正要走,靳宝宝在后面低声央求:“小兄弟,你行行好,出去后,别把我们两口子的事跟别人说,不然会让别人笑话的。”
两口子,又是两口子。你还真敢编。我嘴上说好。
出了门后,我脑子里一阵迷糊。大人的事真让我这个小屁孩看不懂,他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呀?瞿校长在玩阿姨,他老婆在跟别的男人玩。对别人我还想得通,可是阿姨都这样了,实在让我脑子短路啊。
好在我有阿姨的手机号,就到街头打了公用电话。但电话里传出你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阿姨的手机打不通,我跟她们失去联系了。不过不要紧,我还有天眼功呢。
我跑到中心城区的莲花公园里,在一处幽静的地方坐下来,闭上眼睛,假装在这美景里打瞌睡。
心里想着阿姨,正要将气运到脑门,忽听有人在叫我:“小培,小培……”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女孩站在面前,正是薇薇。
我跳了起来,先四下张望一下,没有看到阿姨。
薇薇的脸色很不好看,一点笑容也没有,明显是心有千千结。
“小培,你也到公园里来玩啊。”她问我,不像以前那样见到我时很开心。
我急切地说:“我正在找你们呢。”
她点点头:“我知道,你一定会找的。”
“你们现在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搬走?”
薇薇在我旁边坐下来,两眼呆呆地。我从没见过她这么丧魂落魄。面对我的追问,她更加忧郁,低着头说:“来了一个女人,赖着不走,那个屋子住三个人太挤,我们只好让给她了。”
我问:“你是说,那个靳宝宝吧?”
“对,就是她,你也认得她?”
“她老公,就是我们的校长嘛。”
“就是那个姓瞿的吧?”
一提到姓瞿的,薇薇的脸上就露出鄙夷,嘴角撇了撇说:“不是个好东西。”
我故作惊讶地问:“为什么这么说他?”
“他要跟他老婆离婚。”
“要离婚就不是好东西了?”
“那你说呢?他当了校长,瞧不起靳宝宝了吧?他肯定是个陈世美。”
看来薇薇只知道瞿校长要离婚,不知道她妈妈和瞿校长的事,也不知道靳宝宝跟那个神秘男人的事。
我能对她说实话吗?
当然不能。
我问她,现在搬到哪里去了。
她说了一个地方,青阳小区,在三楼,房子跟这边差不多,也是半旧的。
“那你今天怎么一个人来逛公园?阿姨呢?”
一听我这么问,薇薇的脸色黯淡了许多,她说今天早上妈妈带着她离开原来的房子,搬到青阳小区。然后她妈妈说学校食堂有任务就走了。
“今天是星期六,阿姨也要去上班?”我问道。
“她是在骗我。”薇薇脱口而出。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给学校打过电话,他们说今天学校食堂只有两个人值班,我妈妈轮到休息的。”
“那,阿姨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薇薇摇摇头,转过脸望着我。“小培,你平时一定觉得我们过得很快乐,对不对?但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一点不快乐,因为我妈妈总是带着我换地方,她说是在避过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