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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安定巷

距离开元帝国灭亡的日子已经过去许久了,而今又是一年冬,天恩帝国南方重镇——开元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灯笼横幅什么的一股脑地挂上门板处。今天是天恩帝国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祭天节!

天恩帝国位于开元帝国正北方,身处于极北冰原的外围,尽管同样被称为帝国,但是天恩帝国的实力可不是开元帝国可以比拟的,所以,尽管极北冰原冬天酷寒,但是由于国力强盛,构造出来的阵法生生不息,很好地把持了天恩帝国的温度。

因此,天恩帝国也被称为——被上天眷顾的帝国。由此,一年一度的祭天节就显得尤为重要。

在这一天,全帝国放假七日,并且帝都国库直接发放津贴,穷苦人家能够获得一定的金钱接济生活,至少,在这七天内不能够饿死人!不然,这可就是对上天大大的亵渎了。

开元城原本并不存在,它的建立是为了接纳从南方逃难而来的难民,他们都是在上一年的兽潮中幸存下来的人们。有点积蓄的,便可以在开元城安家落户,但是如果身如浮萍的话,那就只能在开元城里流离失所,当一个乞儿了。

上一年,九级兽潮的出现,也代表了开元帝国的毁灭,甚至帝都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如今的开元,完全沦陷为灵兽们的乐土。

因此,能够幸存下来的人们纷纷逃难到北边的天恩帝国以寻求庇护,如今一年匆匆过去,大家都已然在这个新的城市安定下来了。甚至有些还放弃了自己的开元国籍,转而加入了天恩帝国,成为天恩的公民。这应该是算得上另一种意义的乐不思蜀吧,实在可悲可叹。

不知多少人唏嘘感慨,浩大的一个帝国就这么烟消瓦解了。

开元城,安定巷……

这里是开元城乞丐的聚集地,在这里的人,全部都是开元帝国的难民,而且他们还是全家都葬身在兽潮中的人。他们已经绝望,或疯或傻,肮脏邋遢。

这里被成为开元城的污点,平日根本没人来这里瞅上一眼,可想而知他们的地位有多么的低。

数量甚多的乞丐中,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巷尾,他满脸污垢,眼神呆滞无光,就这么瘫坐在地上。可是最为醒目的地方,是他的双眼,虽然十分无神,但是似乎如冰晶一般清澈。

从这个身影的体形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孩子,一个可怜的小童。

他是林昊。

“喏!傻子,这是你的午饭!”倏而,一个穿得稍微整齐一些的中年乞丐从自己脏兮兮的口袋里拿了一个馒头出来,上面沾满了灰尘,而且还有一个牙口,从那交错不致的形状上看,这并非是人咬的牙印,而是狗咬的。

林昊默默地看着那个馒头,眼神无悲无喜,淡漠得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在这个巷子里,他乃是等级最低的一个人,平时的待遇连狗都不如,但是他根本没有能力改变现在的一切,就他如今这般装束模样跑去大街上,恐怕立刻就会被开元城禁卫队打死。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天赋异禀由于身体严重虚弱的原因而无法使用,即便连灵气都没有办法去修炼,更何谈获得强大的实力?

这片大陆,以实力为尊,灵气修炼者为王,灵兽师为帝!林昊从小就天赋惊人,小小年纪就可以操纵并且修炼灵气,这样发展下去要成为一名灵兽师并不难,所以整个家庭都把心血倾注在他身上。可是实在是天意弄人,开元帝国就这么毁于一旦!

父母,家族,亲朋好友全部都丧生在这场前所未有的九级兽潮中,当时正因为被砸晕了埋在地下,因此才得以幸存,可是当他看到父母亲失去了生命的尸体时,他彻底崩溃了。

他哭了一天一夜,声嘶力竭,喉咙都差点哭废了,最后留下了两行血泪,自从那天开始,冰封视觉也失去了作用,他成为了一个废人,最底层的废人。

失去了方向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去寻找方向。林昊已然变成了这样的人,堕向了深渊。

而后,他随着众人逃难到天恩帝国,可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无力改变现状的他被冷酷无情的世道抛弃,成为了社会的底层。

这是第几次了?林昊捡起馒头,张开嘴,忽而脑中纷乱,年前的记忆飞快地涌上心头,如刀割一般的刺痛感狠剐着他。这种屈辱,他已经承受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在这里那么多人中,只有他一个,是吃着狗咬过的馒头,并且每顿饭也只有一个馒头可以充饥。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突然,巷口处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喧哗声,只见平日里瘫坐在地面上的乞丐们全部都已经跑去巷口了,也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林昊抬了抬头,而后又低下,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与他何干呢?反正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废了。

可是喧哗声却越来越接近了,似乎正在朝着这条巷子的深处走来,他不禁讶然,平日里别说巷子深处了,就连巷口都极少人会问津,没办法,谁让这里是开元城的污点呢?最丑最烂的东西全部都聚集在此处,发出诡异的恶臭,来往的人看一眼都觉得会被腐蚀掉。

因此,外面居然有人会进来,这实在是一桩奇事。

终于,林昊可算是透过凝结在一起的,发出阵阵臭味的头发看清楚来人,这一看,立刻让他整个人都似乎震起来。

那是一群穿着家丁服装的人,他们呈包围状护卫着中间的一个女孩。那女孩一身青衣罗裙,滚云边袖缓缓飘动,像极了娘亲说的仙子一般。她的脸,林昊还看不清楚,可是,这样身着光鲜的妙人怎会出现在此?

而后他又瞄了瞄,这群人的背后,又有一些家丁正在派发些什么东西,乞丐们纷纷跟在后面,大呼活菩萨,仙子之类的恭维之话,香气从那些东西飘来,林昊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他渴望地看了看,那是食物。而且,他还闻到了肉香味。

看着那些乞丐们一阵哄抢,家丁们尽管厌恶,可是摄于护卫之人的命令,他们也不好说话,但是林昊看得见,他们周身大约一丈方圆,有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

灵气!!林昊再次一惊!这是灵气!这帮家丁是灵气修士!

本来他也想要过去看看,自己能不能抢到一些食物什么的,可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即便是在这帮乞丐之中都是最差的一个,便只好作罢了。因为即便拿到了恐怕都会立刻被人抢走,弱肉强食,法则就这么简单,谁的拳头大,谁就做主。

这帮乞丐可不会因为自己年龄小就对自己有丝毫的怜悯,相反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自嘲一笑,他拿起馒头便放到自己的嘴里,狗咬到的那一边就不吃了,灰尘和馒头一同被牙齿嚼碎,艰难地吞下去,悲从心来,他一下子竟哭了出来。

若是兽潮不来,开元不灭,他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就连别人的施舍都无法获得。

热泪缓缓在脸上流淌,他不敢哭出声,因为别人会嫌他吵而动手打他。

那群人终于也是来到了附近了,全部人中,只有林昊一个没有跑到他们的身边,自己一个默默地坐在墙角处哭泣,这使得他分外显眼,那女子一眼便注意到他,心生好奇,便与护卫的人一同走了过去。

靠近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林昊还是一个孩子!只不过这皮包骨头,瘦弱不堪的模样,似乎随便一阵风都可以把他吹倒。要不是因为天恩大阵能够控制温度,恐怕林昊立刻就会被冷死。

“你怎么不过来吃?”女子开口发问,声如仙乐一般,悦耳动听,她走上前去,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特别的小乞丐。

林昊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因为沙石的哽塞,根本就吐不出几个字,笑了笑,低下头去,没有说话,泪水涌出,自己现在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么……

女子更加好奇了,这时候,饭菜的香味已经变得十分浓郁了,后面那帮乞丐的眼神几乎完全沦陷,要不是那些护卫震慑,他们恐怕立刻会冲上前去抢夺。

林昊的肚子一阵响,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呆在这里了,不然的话等下那帮乞丐恐怕会对自己拳打脚踢,嫌弃自己阻碍他们吃饭的时间。

于是他站了起来,默默地转头继续走进巷子的更深处。

“等等!”女子突然开口叫停,这么一个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心肠善良的她不忍看到林昊这样的境地,反正自己家族现在也正缺一个打杂的小童,她看林昊似乎是不会说话,这样的人更加适合默默做事了,于是心生留下他的念头。

“你跟我走吧,”女子朝着林昊笑着说道,“我给你吃的。”

林昊转头,眼眶通红,听到这一句话后,他脑中眩晕感大作,一下子就晕倒在地。

第一次,有人看到了渺小的自己。第一次,原来世界还是有好人的。第一次,他感到有人关心他的感觉,竟然是那样的好……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女子唤使两个家丁把他抱起来,而后,他看到了女子的面容。

真像娘亲……

于是,他沉沉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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