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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虎子

老道何等眼力,已经看出正是自己三番两次遇到的那个小男孩“掳走”了自己的爱徒,本想拔腿就追,但转瞬一想,那男孩应是怕自己人少不敌,再加上刚刚小雀儿那番“怯弱”的表现,所以误会之余救走了小雀儿,想必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也就止步,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团长,心里想着顺便替那母虎报仇,算是感谢小男孩救走小雀儿——虽然在他看来,小男孩救人一举实属多余,但无论如何,小男孩现在无力报仇,也没有意气用事找这帮人报仇,这事就交给他吧。

此时孤狼佣兵团里也有人大叫起来:“老大,是他,就是那个虎子,打伤我们十几个弟兄,带着母虎逃跑的那个‘虎子’!”立在独眼身后的一人突然高声喊道,正是前日在三生镇里贩卖“虎子”的商贩,此前老道并未注意到他。

独眼一巴掌扇倒商贩,怒道:“喊什么喊,跑了个小的,还有个老的,等我收拾了这老道士,抢了他身上宝贝,再找那小子算账不迟。”言下之意,是要亲自动手了,嘿嘿直笑,朝老道逼去。

团长爆喝一声,想要先声夺人,冲到老道身前,一拳直捣黄龙,双拳隐隐有黑光闪现,应是团长所修的独门功法,老道怡然无惧,道袍鼓胀,卸去拳劲,趁势一拂尘朝团长脸上挥去,团长见一击不成,腾空一腿直扫老道头部,老道并不闪避,把拂尘舞得风生水起,再扫团长后腰,团长眼见就要中招,身体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用力一拧,居然堪堪避过拂尘攻击。

团长落地后退好几步,气息微喘,盯着老道上下打量,开口道:“你是哪个道观的道士?”

老道并不理他,起身向前,主动攻伐,打得团长狼狈不堪,最后团长一招逼退老道,怒喝道:“你们这帮兔崽子,还不上前帮忙。”他招呼手下群攻老道,且深谙兵法之道,一部分手下上前和老道做近身缠斗,一部分手下在远处发动法术攻击,还有一部分按兵不动,侍机偷袭。

老道眼中一亮,孤狼佣兵团不愧是三生镇中三大佣兵团之一,其合战之术确有可取之处。但小小地方的佣兵团并不能把老道怎样,只见老道气沉丹田,脚踩独特步伐,暗合大道韵律,拂尘脱手仿佛有灵一般直驱对方“远程部队”,拂尘之下竟无一合之敌,老道自身使出“玄天七变”道法,引得风雷阵阵,近身的众人全部摔倒在地,痛苦不堪,再难以爬起身来。

团长口吐鲜血,勉强支撑不倒,看着老道,脸上阴晴不定,知道自己这次碰上了硬茬,算是栽了,这次不撤退也得退了,犹自嘴硬道:“臭老道,算你狠,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改日再战。”说罢,就想赶紧离开,今天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老道也不赶尽杀绝,任他们落荒而逃,转身寻他的徒儿去了。

小雀儿被男孩抱在怀里,心如鹿撞,脸色绯红,睁着大大的眼睛凝视着他,从近处仔细观察,他神情专注,鼻息沁人,一股野性的美令人陶醉,被一个陌生人抱着在空中腾挪风行,两边的景物快速倒退,她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跑了足够远,在一棵树冠上,小男孩放下小雀儿,两人齐头高,他看着小雀儿一眨一眨长长的眼睫毛,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定定地看着自己,只咧嘴一笑,有点僵硬,笑好像对他很难的样子,他应该从来都没有对人笑过。

“你叫什么名字?刚刚是为了救我吗?”小雀儿并没有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有什么尴尬,她看了看外边,发现这里已经快出三生林了,男孩应该是想让她离开这里。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肯定救她一说。

小雀儿看着他木讷的样子,恍然想起他并不会说话,便自顾说道:“谢谢你,不过我要去找我的师父,找不到我他会担心的。”说罢,冲他甜甜一笑。

小雀儿的笑确实很有杀伤力,她这么一笑,即便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男孩也是看得一呆,心波荡漾。

“你放心,我师父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我要去找他了。”小雀儿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解释。

看着她想要返回三生林,小男孩急急拉住她的手,又不好意思地松开,一阵手忙脚乱的比划,苦劝她离开三生林,却是始终不见她回转心意,只好作罢。

小男孩见小雀儿心意已决,无奈冲她苦笑一声,接着继续比划,意思是他有办法。

“啁啁……”不知道小男孩用什么方法,居然召唤来一只独脚凤冠鸟,和小雀儿并肩坐在它的背上,在三生林上空寻觅,因为三生林外围树木并不是很茂密,所以他们在空中能够清晰看到森林底部,找人最是容易不过。

独脚凤冠鸟通体赤红,只有一脚,头生凤冠流光溢彩,乃是上古遗兽,桀骜不驯,很多人都想驯服一只作为坐骑都没有成功,没想到小男孩居然和它成为朋友,能够让它代为寻人,小雀儿奇怪地看了看旁边这个男孩,他的脸被一头长发掩盖,看不清表情,她心有一种冲动,但最终又忍住了。

独脚凤冠鸟眼力惊人,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在树林中穿梭的老道。

“师父!”小雀儿喊道,降落在地,跟师父介绍了小男孩。

“小友,谢谢你救了我的徒儿。”老道和蔼对小男孩说道。

小男孩并没有任何表示,他不善与其他人接触。

老道见他流落三生林,母虎已死,一人孤苦无依,顿时起了怜悯之心,小男孩虽不通人言,但天性善良,根骨俱佳,也是难得的修炼奇才,便有心收他为徒,对小男孩问道:“小友,你可愿学道?”

小雀儿听了师父的问话,也是满怀希望地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原本低着头,听闻老道之话,疑惑抬头。

“呃,对,你不懂什么是修道。”老道看出了男孩眼中的疑惑,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你可愿拜我为师,跟我离开这里。”

听闻老道愿意收自己为徒,男孩双眼放光,只是没有一秒钟,他又黯然低头,独自坐上独脚凤冠鸟后背,独角凤冠鸟长鸣一声,振翅离去,转瞬不见。变化之快,令老道也是瞠目结舌,那孩子明明心里愿意,为何又要离开呢?小雀儿满脸失望,想叫住他,可独脚凤冠鸟速度何等之快,转眼不见,她又怎么叫得住,最后只得满脸失落跟着师父向三生镇里走去。

回到三生镇,老道有隔世一梦的感觉,修道要超越红尘,可远离红尘之后,竟也有些许迷惘了。

男孩离开老道和小雀儿之后,和独脚凤冠鸟一起畅游天际,曾经种种浮上心头,“奔跑、觅食、成长、人、观察、母亲是一头老虎,我是人,我不是她的孩子、母亲被害、埋葬、遇见、我报不了仇、我并不属于这里、红衣女孩、道、修炼……”过往一切如黑白默片在他的脑海一一闪现,零碎而杂乱。

他的心因老道一席话也开始畅游天际,已经不再局限于三生林这一小片森林,梦想的双肋已经插上了翅膀,想要振翅高飞。

小男孩和独角凤冠鸟的啸声一起响彻云霄,宣泄着心中的不舍和失去挚友亲人的痛苦,“等我,我要修道,修举世无双的道,我要回来替母亲报仇,我要赶走那帮在三生林伤害我们的人。”

独脚凤冠鸟仿佛心有所感,也是一声长鸣,挥舞双翅最后一次带着男孩在三生林上空盘旋起舞,留下童年美好的回忆。

小男孩知道独脚凤冠鸟支持自己,也是紧紧搂住它的脖子,依依不舍。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吗?

小男孩拍了拍独角凤冠鸟,示意它往三生林深处飞去,在离开这里之前,他要再去看“母亲”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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