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的天空总是蔚蓝澄澈的,像倒悬在空中的一汪湖水,波涛不兴。只有几朵悠悠闲云飘荡,随风而行,自由自在,很是惬意。偶尔有巨大飞禽振动翅膀横空而过,叫声尖锐嘶哑,响彻云霄,宽阔的双翼舒展开来,遮挡天日,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一只飞禽形状像鸡,却长着六只眼睛、六只脚,三只五彩翅膀,头上还生有肉冠,是大荒中常见的猖柈兽,它飞得很低,自森林上飞快掠过,几次腹部都蹭到了树梢。飞禽拍打着华丽的羽翼,乘着风一瞬而过,敏锐如鹰的眼睛在寻找猎物。
唰!
突然,一颗树冠大如华盖的古树中冲出一道身影,容貌俊秀,麻布衣衫,正是叶明。只见他高高跃起,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上衣系在腰间,****的上身还沾黏着树叶,肌肉结实紧密没有夸张的隆起,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
“当风轻借力,一举入高空。”
他头顶青天白云,脚下是茫茫林海,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与天空相接。一阵风卷过,绿色海洋微微翻涌,耳边风声呼啸。远山连绵起伏,高大的不能用言语形容,像是众神立起的神墙,横亘在天边。
“抓到了。”
叶明探出右手,如潜龙出渊,一把抓住了飞禽的双爪,一个空翻向地面落去。猖柈兽剧烈挣扎,扇动翅膀,彩色的羽毛掉落,凄厉尖叫,有一股疯狂之意,想要再次飞起。
然而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白费力气,叶明稳稳的落地,巧妙控制全身肌肉,拿捏力道,地面无损。猖柈肉冠充血鲜红,长喙乌亮锋锐,狠狠的刺向叶明手背,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
“都说猖柈性烈,宁死也不愿被抓、失去自由,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叶明将飞禽牢牢抱在怀里,顺了顺乱糟糟的美丽羽毛,轻轻一笑,又松手放开了猖柈,任由它飞向高天,很快便没了踪影。
叶明立在原地,嘴角带笑,静静感悟。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飞鸟,无拘无束,心神一动就可以扶摇直上,遨游天地间。虽然这只是一种玄妙意境,身心与天地契合,并非真的可以绝云踏空,但叶明渴望这种自由畅快,这种感觉让他心驰神往。
他心中亦是明白了实力的重要,这个世界冷酷无情、弱肉强食,一切都要凭拳头说话,飞得不够高总能被人抓住,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任人拿捏,却无力反抗。叶明一向讨厌这种面对劫难,无能为力的绝望滋味。
道,极致的宇宙世界观、世界规律、规则。知道、识道、悟道、得道,悟道是一日灵光乍现,悟道即在刹那之间。古人言,大道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让人迷迷糊糊,既觉得博大精深,又觉得扑朔迷离。
这不算是悟道,悟道时通体舒泰,口齿生津,天花乱坠,花朵纷纷落下,地面涌出金色灵泉。人神魂轻灵逸出肉身,灵台清明通透,感受天地间的一切,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蕴藏着无穷的道理、奥妙。有的人一生都无缘悟道,有的人一朝悟道,如鱼跃龙门,一飞而起化为真龙,名扬诸天万界,青史长存。
叶明现在是明悟,没有悟道高深神秘,却也很不容易。这是他眼观树木、山河,感受耳边和风、天上白云,才从中领悟的天地规则、道理,是他自身心境使然,并非天人合鸣,合天地大道。纵然叶明妖孽如此,十几岁年纪由此明悟,已经是古来少有,没有几人。
“难得啊,这是我的第一次明悟,感悟到几分道与理。”
他的手中浮现一片亮光,有说道:“古人能在明悟时悟出几式神通、道法,我还差得很远。”
突然,从一旁飞射出一道紫色闪电,只有模糊的影子,肉眼根本看不清。可是叶明炼气境七重,灵气冲刷双目,一眼看去,百里之外的风吹草动都清清楚楚。
“蛇?”
叶明侧身闪过,右手毛孔溢出血气,一手抓住了紫色闪电,竟然是一条小蛇。小蛇约莫六寸,通体紫色,生有两片薄薄的蝉翼,嘴里还不时吐着蛇信。
“是紫翼蛇啊,剧毒无比。大荒果然处处是杀机,我这还没进入谯彭山脉呢,若是其他炼气七重估计现在就死了,但对小爷来说只是送上门的一碗蛇羹。”
紫翼蛇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无奈叶明皮膜坚硬,两枚毒牙都被崩掉,流出黑色的毒液,滴落在地上,将石块都销蚀。
叶明手上发力,直接把紫翼蛇捏死在手中:“连破开我皮膜都做不到,体内的那点小毒液,小爷我也不怕。骨肉被捏碎,肉质都不好了,没得吃了。”
“谯彭山脉我两年前来过,山脉深处有可怕兽王,丛林还有不少毒虫蛇鼠。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暗了,夜晚的大荒比白天更可怕,要找到晚上住的地方。”
他将紫翼蛇尸体扔到一旁,继续前行,在太阳未下山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的事情要做。
轰隆隆!
震天巨响响彻山脉,大地都在不停摇晃,如万兽奔腾,似有远古夸父族巨人苏醒,脚踏神山,在奋力奔跑要追上太阳,树木晃动,惊起大阵飞禽。
“怎么回事,好强的血气啊。”叶明讶然道:“这么强大……难道是太古凶兽?”
太古凶兽自天地诞生之初,受上苍眷顾,实力强大,是天地最初的统治者,在无数次灾难、大劫中存活,留下火种,延续种族。很多太古大族已经埋葬在岁月里,种族灭绝,早已无人记得了,可它们依然是一方霸主,天地中的顶尖存在,让世人畏惧膜拜。
太古凶兽后裔众多,这些后裔亦有些灭绝在一次次灾难中,有些依然存活,但血脉混杂,太古凶兽血脉不得觉醒,资质有限,未能显智,这些都是大荒随处可见的普通凶兽。可以说大荒中的很多凶兽都有共同的祖先,都是世间最初几只可怕凶兽的后裔,连神明都不敢制裁他们,他们的直系血脉更是可以和大教圣子、传人争锋。
哞!
山林中传来一道如牛似龙的兽吼,霸气无边,不似拓幽那般杀机凌冽,却更多了一丝傲意。万兽匍匐在地,这是天生从血脉里带来的压迫,再强大的凶兽都会受到影响。
“在那边!”
叶明辨明方向,在林间穿梭,一闪而过,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山谷。这里草木丰茂,有淡淡的水气弥漫,还有一种刺骨的阴寒,让人颤抖。他拨开面前枝叶向谷中望去。
山谷中一汪深潭,潭水深不可测,如同通往九幽之下,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潜有天龙,飘出阵阵寒气,整个山谷都有一丝寒意。
“果然是太古凶兽。在大荒外围已经是一方霸主了。”
潭边有一头凶兽,身形巨大,外形活像一条龙,却是牛头,苍青色的身下仅有一足,声音沉闷如炸雷,鼻孔中喷出白气,猛烈如龙。它竟然下水,慢慢的游到了深潭中心,却没有沉入潭底,庞大的身躯就这么浮在水面上,不合常理。
“状如龙,头如牛,苍身而有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叶明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夔蜀兽。”
夔蜀兽,也有人称呼为且角龙,体内有真龙血脉!真龙是最接近神的生灵,天生无敌,行云布雨,上天入地,横行九天十地。甚至有真龙吞吃过神明,让神血染红一片海域,实在可怕,连神都要畏惧。
夔蜀兽是真龙近亲,亦是传说中的凶兽,神力无穷,一头能撞倒一座大山,一口可以饮尽河流,是神明都要争抢的坐骑,潜力无限,未来有可能返祖,化为真龙,比肩妖族至尊。
“不对,这夔蜀兽身下一足蜷曲,还尚未成年!”叶明舒了一口气,幼年体的夔蜀虽然强大,他还有应付之力。成年的夔蜀出世,风云雷电交织,绝对无敌,昔年人族有古帝亲自出手,欲要降服夔蜀为其征战天下的坐骑,没有成功,只得动用帝器斩杀,皮膜制成了战鼓,成为杀伐利器。
叶明见这夔蜀未成年,有些意动,心念电转,百般思量,最后心一横,恶狠狠的说道:“弄死它!”
他需要天地灵物来淬炼肉身,夔蜀血气旺盛,发力时红光满天,还有真龙血脉,实在是诱惑太大,足以让他铤而走险。若是得到夔蜀宝血,在冲击肉身极境时会更有把握。老鬼平日里经常教导,富贵险中求,平平安安,趋福避祸,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叶明屏气凝神,悄悄前行,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小心,打坐十几年的功效在这时体现了,整个人不用口和鼻子呼吸,毛孔都闭合,无来无去,一直没有被发现。他离夔蜀越来越近,竟是听到了它体内传来的风雷声,躯体表面被鳞甲覆盖,乌黑锃亮,坚硬难破。
他行至潭边,纵身跃起,将手中的蛮刀高高举过头顶,在太阳下刀刃绽放璀璨光芒,向着夔蜀的脖颈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