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市的“蓬莱花苑”真可谓是城市里所有花园式洋楼住宅群中的明珠。不管是楼房的建筑特点,还是花苑所处的地理位置,都可以说是与众不同。与其他的花苑相比,这里的洋楼建筑风格更为多样化,几乎所有欧式建筑特点的精华都溶入了当中。蓬莱花苑北面蓝如宝石、海天相接的洛神海,南临终年有云雾缭绕、缥缈如仙境的太虚山,简直就是现代的“人间天堂”。然而这毕竟是人间,自古以来,人世间就存在着许多的不测、祸害,它犹如一个无影的杀手,时时潜伏在每个人的身旁,当人们毫无防备之时,制其于死地。但是,人们无法预测它何时到来——毕竟,人非圣贤。2003年在蓬莱花苑发生的一起震惊全国的案件就最能确切地说明这一点,警方将其命名为12.5特大疑案。
伊东:家住天府市蓬莱花苑。他是天府市首屈一指的富豪伊剑阳之子,曾在美国洛杉矶留学。学成归国后,在其父亲挚友司徒文渊的公司当秘书,他的聪明和才华深得司徒文渊的赏识。
太阳渐渐地向海平面落下,只在天际留下一片温馨的晚霞。绯红的霞光映照在平静无浪的海面上,海天之间呈现出一幅鲜艳而又带有一丝凄凉色彩的自然水彩画。此时的伊东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入神地看着黄昏时洛神海上的美丽景色。
平日里,欣赏傍晚时洛神海上的夕阳是伊东下班回家后最佳的消遣方式,他非常喜欢夕阳本身微弱但又不失柔和的光芒。那光线仿佛能透过他的视野射进他的心灵,洗尽他一天的疲惫。每天的这段时间,也是伊东思维最为活跃的时候,他可以回忆自己的过去,想象自己的未来以及思考人生当中深邃的哲理。然而今天欣赏落日景色时,他的心情却与以往不同,显得十分压抑,他对这夕阳的景色也开始产生了另一种看法。
作为一个富豪之子,比起其他人,伊东在物质和精神生活方面似乎都显得更为充实,但实际上,他却有着自己特殊的忧虑与苦恼。望着渐渐下落的太阳,他顿时感慨万千:在他看来,金钱如山不过是一个人拥有富裕的象征。而这种象征只能是让人得到物质上的一时满足和感官上暂时刺激的海市蜃楼,没有一个人能够永久地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就像天上的太阳,纵使它能放射出耀眼的万丈光芒,也终有落到地平线上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一阵阵的不祥之感在他心中如风般拂过,他的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下午自己在电脑里写日记时写下的这么一段话:人生是一场充满美丽幻境和无限诱惑的残酷游戏。当人们对世界上一切充满诱惑力的东西释放出永无止境的欲望时,这种诱惑就会变成一个相当致命的陷阱。
伊东出神地望着夕阳,他甚至感觉到太阳似乎正在向着自己的瞳孔逼近。夕阳恰似一只恶灵的眼睛,在它即将隐没到茫茫黑夜的时候,用最后一丝来自地狱残忍狠毒的凶光将这位富豪之子的灵魂毁灭在邪恶的火焰之中。天色越来越晚,恐惧感在伊东的心中凝结。有如一团乌云,越变越浓,越压越低……
辛克彦走在蓬莱花苑内的小道上,黑色的天幕露出一轮黄色的圆月。然而这天晚上的月光显得十分模糊、凄冷。薄薄的乌云不时在月亮前飘过,月亮仿佛是只阴险的眼睛,隐藏在黑幕后面,窥视着大地。月光朦朦胧胧地洒在小道上,本应显得浪漫的花苑今天晚上不知为何变得凄凉,神秘,可怕。仿佛在预示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件正准备发生。克彦心中此时充满了担忧和恐惧,他在心里不解地思索:“为什么这么晚了,伊东还叫我到他家去?”
他终于来到了伊东家门口。奇怪的是,楼房当中一丁点灯光也没有。他登时觉得自己像进入了幻境似的,感官显得迷茫地向着铁门缓缓走去。克彦无意识地伸出手,将门使劲一推,只见铁门一分米、一分米地慢慢打开,发出“嘎嘎”的金属摩擦声。那声音犹如乌鸦苍老而又显得凄凉的低沉哀叫,伴随着周围呼啸的风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一阵寒风吹来,使身穿单薄西装的他顿时浑身微微打颤。辛克彦不由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此时,月亮正被一片乌云慢慢地遮掩。仿佛一位老奸巨滑的阴谋家在看到猎物进入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之后心满意足地躲到了帷幕的背后。他好像被一个无影的巫师施下了催眠术一般,神情恍惚、一步步缓缓地朝大门内走去。伊东住宅楼下的门是开着的,门里射出忽明忽暗的光线,而且光线的颜色也在不停地变化着。辛克彦悄悄地向门里走去,原来,伊东正背对着他看着电视。电视上正在直播伊东的好友:桑凯子的演说。在伊东面前的桌上,放着酒瓶和酒杯。厅堂里所有的灯都是关着的,因此,四周一片漆黑。唯有正在播放电视的屏幕上放射出忽强忽弱的光,整个客厅犹如一间小型的电影放映厅。
“伊东,伊东……”克彦叫了他几声,但是伊东一点反应都没有。奇怪与不明而来的紧张冲击着辛克彦的神经,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声。伊东像木雕似的纹丝不动,克彦则像在侦察敌情的间谍一般,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他的身边靠近。借着荧屏上闪着的青光,伊东的脸部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眼珠向上翻,张着的嘴中裸露出红色的牙龈,嘴唇发紫,脸上痛苦的表情如雕刻的一般。他的全身僵直,右手下方一个极易让人忽视处,放着一个玻璃瓶——他已经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克彦喘着粗气,身子无意识地发抖,此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整个厅堂在他的感觉上霎时成了一个无底的地狱。克彦觉得头部一阵眩晕,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用力地向下压。最终,在心理作用的控制下,他一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恐惧和紧张杂糅在克彦的心里,使他顿生哭的欲望。恐怖驱使他下意识地向后爬了几步,接着,克彦吃力站了起来,急转身,跌跌撞撞地向门外狂跑而去,嘴中发出吓人的呻吟……
“出事了!出事了!”保安人员闻声从值班室中跑了出来。辛克彦跑到保安人员面前,一边喘着气,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伊、伊东他、他死、死在、家里、了。”“什么!”保安人员大为吃惊。当晚,保安室中有两名值班人员,与克彦对话的是保安队长。队长叫另一名保安人员立刻报警,自己则跟辛克彦返回伊东的住所。
公安人员立即出动,八辆警车一路咆哮着向蓬莱花苑飞驰而去。五分钟之后,警方来到现场,并将现场封锁。警察打开了房中的电灯,稍微缓解了刚才惊悚的气氛。公安人员开始对现场进行勘察,鉴识人员用磁性刷子在现场的某些地方刷上银灰色的铁粉,搜集可疑人物在现场留下的指纹,法医也开始对死者进行验尸。客厅当中不时闪动着警察拍摄现场时,照相机刺眼的闪光灯。警戒线外,许多花苑内的住户都来看热闹。天府市刑警大队队长鲍国维凝视着整幢洋楼的外观,他为这位年轻人感到惋惜。办案几十年了,各类的案子他都见过不少,然而,每当他接手有关年轻人死亡的案件时,他都会非常地伤感:当一个生命正在蓬勃生长的时候,死神却将其无情地劫离这个世界。他感到人生命运的残忍一面,但又十分无奈。在他眼中,命运有两种面孔:可以是幸福天使,也可以是万能杀手!
“你把事情的经过讲一下吧。”鲍队长用沉稳的声调对克彦说。“今天晚上……大约在九点二十五分的时候,伊东给我来了个电话,叫我在晚上十点左右到他家。”“为什么他会在这么晚还叫你到他家去?”鲍国维问道,“我也不清楚。”辛克彦低着头说。“哦!对了。”他似乎想起什么,猛地抬头说道:“伊东原本是叫我在八点十五分去他家的。”“那个电话是在几点打来的?”鲍国维显然对时间非常重视,“下午七点四十五。后来我就在九点二十五分接到他的第二个电话,并如约在十点左右来到了这里。再后来的事情……你也清楚了。”鲍队长深吸了口气,眯着双眼思考着什么。克彦端详着鲍国维那沉思时的神态:他已年近六十,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警服以及警帽上闪着银光的警辉,都透着一股威严之气。身上披着的深黄色风衣,把他高大魁梧的身材体现得淋漓尽致。那形象有些像比利时著名侦探小说家乔治.西默农塑造的文学形象:巴黎神探——麦格雷。
法医初步认定,死者为中毒致死。在死者右手下方的玻璃瓶上的标签标明这确实是盛装毒药氰酸钾的玻璃容器,瓶内还有氰酸钾的残留物。由于死者的角膜清晰,尸体上也没有出现尸斑和尸僵,因此,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一个小时以内,法医推测为十二月五日晚上九点三十分左右。
“你认为,伊东是自杀身亡的吗?”鲍队长接着问道。“可能性不大。伊东在工作上很顺利,有一位年轻有风度的女朋友,家庭环境幽雅,又有钱,再加上他善于交际,因此人缘很好,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仇敌,所以我认为,伊东不大可能自杀,当然他杀的可能性也很小。”辛克彦做完一番模棱两可的解释之后抬起头,等着鲍国维的回话。鲍队长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可以看出他的心里此刻很矛盾,也同样是在此时,他想到了一个人:国内著名的王牌大侦探——万宇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