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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舌战

就在花建安与水清步入正堂的那一刻,一声怪笑传来,有如阴风怒号,众宾客均是心惊胆战。一个声音道:“白莲教唐九天前来祝贺。”声音好似在千里之外,却又听得真真切切。花建安与水清也是吃惊异常,两人相互对望,心道:此人功力深厚,恐怕不在你我之下。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接着便是七八个身影。八卦门的掌门黄山元怒道:“何方鼠辈,胆敢在此胡闹,吃我一招。”拂尘一划,顿生劲风,直逼那为首的,众人都道黄山元会获胜,可就在大家的期望之中,黄山元还是落败。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黄山元败得很惨,拂尘断了,谁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除了水清和花氏三老,以及华山派、天山派的几个掌门。

黄山元恼羞成怒,使出八卦门的绝招“同生共死”,这一招乃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杀招,不到万不得已是轻易不用的。今日黄山元作为一派掌门,在江湖群雄面前,脸面无存,惭愧万分,恨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方才使出了这一狠招。那人道:“臭道士,死到临头,还在逞凶。你在动劲,狗命就没了。”黄山元愕道:“什么,你说什么。”那人道:“你看看掌心就知道了。”黄山元伸出右手,翻开手掌,只见掌心淤血一片,隐隐疼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众人都暗自惊奇。

那人道:“你已经中了我的毒掌,三个时辰不可强用内力。”花建安暗想邪教果然出手毒辣,连黄山元这样的高手也遭暗算。正要与之动手,水清抢先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那人道:“在下贱名何足挂齿,姓唐名九天。“众人都咦了一声,原来此人就是‘夺魂掌’唐九天,使毒功夫高明,尤其以毒掌著称,现为白莲教白旗堂堂主,不禁为他惋惜,不想此人也入了白莲教。水清道:“原来是‘夺魂掌’,失敬,失敬。”唐九天道:“不知阁下是哪一位?”水清道:“本人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水清便是。”唐九天道:“原来是‘水月剑’水大侠,大名如雷贯耳。“水清冷道:“久闻唐九天是条汉子,三年前在太原追杀了‘冲天大盗’胡文,两年前又在漠北杀了‘关外三霸’,是何等的大快人心!想不到一年的时间,竟入了白莲邪教,还担任了邪教的白旗堂堂主,真是令人可惜!”

唐九天道:“白莲教替天行道,西门教主英明神武,有何不好?”水清愤然道:“白莲教**掳掠,欺骗百姓,对抗朝廷,有何天理?”唐九天道:“水大侠此言差也,白莲教替天行道,救民于水火,百姓也是自愿加入的,可没人逼他们。至于满清朝廷,则气数尽也。”在场众人一片喧哗。水清怒道:“我大清国泰民安,实力雄厚,文宗皇帝更是励精图治,继承祖业,怎么说气数尽呢?此乃大逆不道之言。”唐九天冷笑一声,道:“国泰民安,我沿海地区手工业者、农民纷纷破产,大批居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就是你所说的国泰民安。至于实力雄厚,则已是昨日黄花了。想当年圣祖皇帝抗击沙俄,那是何等的威武!可如今,道光二十年至二十二年,鸦片之役,满清朝廷罢免了禁烟有功的林则徐,还将他发配到新疆伊犁,结果败得惨不忍睹,与英夷签定了屈辱和约,赔款2100万银元,还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为通商口岸,江湖人士以此为奇耻大辱。再看当今的好皇帝咸丰,英国人提出修约要求,清廷本应断然拒绝,但咸丰却告知叶名琛‘尤当不动声色,熟悉情形,谅必驾驭得宜’。就是咸丰皇帝的‘不动声色’,使英国、法国人感到满清朝廷懦弱可欺。”

水清脸色发紫,甚是难看,道:“妖言惑众,我大清如日中天,怎能怕西方诸夷,待我们学了西方的先进技术,还怕制服不了他们。花兄,你说是吗?”花建安对国家政治大事不感兴趣,眼见水清向他发问,意在求他支持,只好硬着头皮,朗声道:“不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水清道:“花兄所言,正是家师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主张。”水清年少之时,师从魏源,自然受到他主张的影响。花弄影见二人争得火热,虽对水清的主张不甚理解,倒也不赞成唐九天的大逆之言,道:“水伯伯所言甚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天下不定,我江湖中人也应当为朝廷效力,而不是散布大逆之言。”水清露出赞许的眼光,道:“花师侄说的好,国难显忠臣。当今文宗皇帝仁治天下,国家何愁不兴盛呢?”唐九天笑道:“咸丰皇帝当年就是靠这种虚伪夺得宝座的吧!大家想一想,试问一个仁义无敌的皇帝为什么迟迟不册封他的养母孝静贵妃为皇太后,这是为何?就是因为孝静贵妃是恭亲王奕訢的生母,也是抚养了咸丰二十多年的养母。连一个亲手抚养自己这么多年的养母都吝啬册封,这样的皇帝有什么仁孝可言。”一时间,众人被他说的无语。

咸丰帝是清王朝最后一位秘密建储而获得皇位的皇帝。道光帝生有九子,其中有资格竞争皇位的只有咸丰帝奕宁和恭亲王奕訢。奕宁长而贤,奕訢则天资聪明。二人为了争夺皇位,明争暗斗。论武功,奕訢远胜于奕宁,因此在争夺帝位的斗争中,奕宁按照师傅杜受田的计策,尽量避免在武艺上的较量,处处表现出仁孝之心,化不利于有利。最典型的一次事件便是南苑围猎,这次围猎,奕訢是施展所能,满载而归,而奕宁却呆坐道边,独自发呆,无精打采,并无一只猎物所获。道光问他为何发呆,他只淡淡地道:“时方春和,鸟兽孕育,不忍伤生,命以于天和,且不欲以弓箭之长与众兄弟竞争也。”其实这话奕宁是想不到的,完全是他师傅杜受田之意。果然,道光听了,龙兴大悦,夸道:“此真帝者之言也。”如果说南苑围猎一事使道光帝有心立储于奕宁的话,那么龙庭入对则更坚定了道光帝立位于奕宁的决心。南苑围猎不久,道光帝便病入膏肓,眼看就要离开人世,于是召两位皇子入宫传话,道光帝问他们治国之策,奕訢按照师傅卓秉恬之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侃侃而谈,回答了所有问题;而奕宁则是再次藏拙,在道光帝面前,一字不答,只是伏地流涕,装出一副痛苦万分,至仁至孝的样子,道:“儿臣只念父皇安危,其他一切都不记得了。”果然,又一次赢得了道光帝的信任,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皇四子仁孝,储位遂定。奕宁便当上了皇帝,是为咸丰帝。咸丰即位后,处处压制奕訢,三年不让他过问国事。这些事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没人不晓。今日,唐九天重提此事,众人实在不好再辩解。

水清被唐九天说得火冒三丈,脸上青筋条条泛起,大声道:“当今圣上贤明,此乃百姓之福,国家之福。治理国家不是靠武力,穷兵黩武有何好处,汉武帝连年对匈奴发动战争,致使国势衰微,其死后,大汉的盛世便不复存在;隋炀帝杨广连年对高丽发动战争,使得百姓怨声载道,最后怎样,还不是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杀死。唐九天,你说,****有何好处?”唐九天冷笑了一下,回驳道:“水大侠怎么不说当今皇帝咸丰,他要武怎么武得起来。试问在场的江湖豪杰,咸丰帝是不是以武著称。”

当中一个叫江强的小伙道:“是的,你说的不错,当今皇上的确在武艺方面有所不足。不过他博览群书,精通诸子百家,尤其深谙孔孟治国之道。”唐九天道:“这位兄弟是福建武夷派的吧?”江强一愣,道:“你,你,怎么知道?”唐九天道:“能够大赞孔孟治国之道的,江湖中除了你们掌门古通,还会有谁呢?”江强道:“不错,家师正是古通。是有怎样,难道我说错了。”唐九天道:“原来是古大掌门的传人,想必你已经得到令师十六路兰亭笔法了。古通先生擅长用笔,长期研究古人书法,从书法中竟能钻研出武功招式,实在是我所不能及。如今你腰挂漆红彩笔,肯定是功夫不错。”江强自信道:“不敢,家师的武功博大精深,十六路兰亭笔法已经炉火纯青,我只不过学到他的皮毛而已。”说话之间,神色甚是激动。

唐九天不屑地道:“学到皮毛就这样厉害了,要是再学下去,那不就独步江湖了。江兄弟,我这位徒弟想跟你切磋一下,不知道能否得到你的指教呢!”江强昂首道:“哪敢,武学切磋是很正常的,既然令徒要跟我切磋,我倒是很乐意。不过,话说前头,要是我失手伤了令徒,希望唐大侠不要见怪。”唐九天笑道:“当然,要是小徒伤了,或者说死在你手上,我也不会怪你,这只能怪他学艺不精。许秋,你就跟江兄弟切磋一下。江兄弟,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众人都道,唐九天这么冷冷说出这样的话,分明要江强杀了自己的徒弟,实在狠心。

许秋站了出来,众人见他二十出头,相貌一般,表情木然。许秋道:“请。”江强道:“许兄弟,亮兵器吧。”许秋道:“好,我就用这把纸剑来领教江兄的漆红彩笔。”纸剑一出,众人大惑,江湖中人使用铁剑都用不好,这许秋居然用纸剑。纸轻而钝,遇上利器,岂不坏事?江强见对方亮出纸剑,心头一亮,暗想:今日我让你出丑,好让你知道厉害。经此一战,我江强从此就要在江湖上出名。当下拿出漆红彩笔,刷一声,以一招“清流激湍”刺向对方,眼看许秋的纸剑要被漆红彩笔刺断,哪知道许秋顺势一动,就避开了江强强劲的笔势。众人暗想:纸剑看似迟钝,其实这就是长处。两人一个急势强攻,一个以拙代守。转眼间,二人已拆了三十余招。这时,江强不免有些浮躁,十六路兰亭笔法已经使出了八路,还不见对方有败象,先前的轻狂之心顿时减了大半。忽听啊的一声,江强的漆红彩笔被纸剑紧紧缠住,竟被甩出了手,与此同时,他的右手筋脉也被纸剑的棱角划断,鲜血流个不停。许秋道:“江兄,承让。”

水清和花建安见状,想不到一把纸剑竟有这样的威力,更想不到武夷派的高徒竟会败的这样惨。想到这儿,不禁骇然。唐九天道:“江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小徒失手伤了你,看来他的功夫不是很差。我倒是没有想到。请回去代我向古通先生问好,让他有机会到白莲教找我。”言下之意,是说你江强功夫差劲,你的师父自然也好不了多少。江强此时功夫尽废,气得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水清看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八卦门掌门和武夷派的高徒受辱,怒火冲天,道:“邪教心狠手辣,今日终于让我见识了。”唐九天道不予理睬,道:“江兄弟,你说咸丰帝博古通今,深谙孔孟之道,那宣宗临死前问他治国之道,他又为何假装流泪呢!这又怎么解释呢?”江强此时哪里还能说得出话,被他一问,更是气得翻眼,情急之下,竟要自杀,幸好水清手快,救了他一命。

水清道:“唐九天,你欺人太甚,我水清要讨教一下。”唐九天道:“水大侠,我唐某哪是你的对手。再说,今日是花公子的大喜日子,我们在此动手,可是大大的不好!来日方长,我定要向水大侠请教。今日前来,我是奉西门教主之命,献上礼物,祝贺花公子。”拍了三下掌,四个大汉抬了一箱东西,打开它,竟是珍奇珠宝之类的,看得每个人双眼发光。花建安道:“西门教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礼物太过贵重,我们是万万受不得的。”唐九天道:“花老爷,礼物送到了,我可是奉命行事,我的任务已完成。至于礼物你们收不收,你向西门教主说吧。在下告辞了。”转瞬间,纵身离去。

望着唐九天飞去的身影,水清道:“花兄,白莲邪教高手如云,始终是江湖的一大祸患。”花建安道:“唐九天,此人可是个厉害的角色,武功不在你我之下。白莲教还有多少个唐九天!江湖自此不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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