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葵带着云笺才走进王府,就见宜欢匆匆跑了过来,伽蓝死后,宜欢成了锦和殿的侍女总管,宜欢进府很多年,已有了些岁数,做事又沉稳,她做这个位置倒也没有人不服。
只见宜欢一脸焦急地对南风葵说:“王爷,娘娘你们可回来了,渺烟娘子出事了。”
渺烟已是废妃,故府内人提到都不再称娘娘,只称娘子。
“渺烟怎么了?”南风葵问。
“娘子好像是失心疯了。”
南风葵和云笺均是一惊,忙跟着宜欢一起去渺烟住的微凉轩。
才靠近那里,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凄厉的哭喊声,间杂着一些言语。那声音依稀还能辨出是渺烟的。
到了寝殿门外,宜欢提醒道:“王爷和娘娘可要小心些。”宜欢话音刚落,只听见渺烟在里面大声叫道:“云笺,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云笺一凛,南风葵立刻将她护到身后,自己先行走了进去。
寝殿内已是满地杂物,渺烟披散着长发坐在地上,两旁有一些家丁和丫鬟看着她。
渺烟看见有人进来,用手拨开脸面上的发丝,眯着眼睛仔细地看过来。她一眼看到南风葵,脸上立刻是孩童般的笑颜,让人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那些尖利和狠毒的话声和这笑颜属于同一名女子。
渺烟站起来,扑进南风葵的怀里,撒起娇来。
“王爷,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浩波苑啊,是又去出巡了吗?王爷以前答应过要带渺烟一起去一次的,可到现在还没去过呢,下次去可一定要带上渺烟啊。”
南风葵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去吧。”
渺烟竟然也不辩驳,便乖乖地点点头。
南风葵将她推开了一些,转头对宜欢道:“请杜太医过来配些药,另外让明才去中侍郎府送个信,就说明天会把渺烟送回府去养病。”
宜欢答应着下去安排了。
南风葵又跟渺烟说了几句话,见她情绪已安定下来,便让两边的丫鬟扶着她躺到床上,等太医过来看诊,自己则带着云笺走了出去。
见微凉轩已远,南风葵对云笺说道:“云笺,渺烟离开王府后,我想让你照顾亭儿。”
云笺意外地看着他。
亭儿是渺烟为南风葵生的儿子,今年四岁。南风葵此举是为了安抚云笺不会生养的心病,让她从此也能享育儿的乐趣。
云笺心里自然明白,只是她想了想,还是回绝道:“葵,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渺烟这么恨我,若知道我还抢了亭儿,这病怕是好不起来了。我看还是交予公主暂时抚养吧。”
“这不行,湘流虽然也不能生养,但看她的样也带不好孩子,我还怕她教坏亭儿呢。既然你怕渺烟不乐意,那就暂时让倚眠带着吧。”
云笺微笑答道:“如此甚好。”云笺心想倚眠有个孩子照看,倒是不愁会寂寞了。
他停下来,深深看她一眼。
“云笺,我让五大御医明天过来雨桐苑给你诊脉,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有我的孩子。”
孩子是云笺心中的痛,南风葵越是这么想要孩子,她心里的压力就越大,南风葵看见她的神色,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我只是怕你知道了袭梦的事,会对我有芥蒂。如果你有我的孩子,我就不怕你会离开我了。”
“我不会,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离开你。”
“你不许骗我。”南风葵将她搂的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久,南风葵放开了她,云笺才离开他,就看见明才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南风葵也发现了,板着脸问他:“你鬼鬼祟祟地躲在一边看什么?”
明才连忙解释:“不是,明才没看什么。”
云笺抿嘴笑着,南风葵看她一眼,嘴角也微微上扬起来。他轻咳一声,再向明才问道:“我让宜欢交代你的事做了吗?”
“回王爷,明才刚从中侍郎府邸回来,明天会把渺烟娘子送过去的。只是回来的路上,明才遇到了蒙将军,将军说有吴国军情要报,十万火急,现在锦和殿内等候王爷。”
“好,你随我一起去。”南风葵又转头对云笺说:“云笺,你先回雨桐苑,我完了后过去。”
“你们谈国事,怕是会很久,王爷今天也累了,云笺做点莲子羹,等一下去锦和殿等王爷吧。”
“这样也好。”他微笑了一下,和明才一起去了锦和殿。
云笺看到南风葵走远,也慢慢向前走去,只是她没有回雨桐苑,而是去了怡梦苑。
她轻轻推开怡梦苑寝殿的门,径直到了袭梦的灵堂前。
她为袭梦上了香,双手合十,轻声说道:“袭梦,我已经知道我前世爱的人是JOE,也知道杀你的人是葵,我来前世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已经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理由,我知道玉镯又回到我手上,就是在提醒我,我该回去了,可是我却无法离开他。我相信你和我一样爱葵,所以你也明白他不是故意的,你说你早就不想活了,你恨他的不是他杀了你,而是他一直都不够爱你吧。可是如果他真的爱你,你还有勇气离他而去吗?现在的我和你一样无望,无望的不过是我们都只为一个男人活,完全没有了自己的主张,生或死,留下或者离开,都取决于爱的那个人。袭梦,我知道我这么做是违背天理的,可是我宁愿遭天谴,也绝不离开葵,因为我已经答应他了。”
云笺从手上褪下玉镯,向四周看了一眼,她又走到外间翻箱倒柜地找了一番,她找到一个小首饰盒,她将里面的首饰都取出来,然后把玉镯放进去,又合上了盒盖。她在抽屉的角落里又找到了一把小锤子,她拿着这两样东西回到灵堂上。
云笺端个凳子站上去,取下袭梦的画像,然后用小锤子在画像后墙上凿了个洞,将首饰盒放进去,又将掉落下的泥石又填了进去,用水糊好。等全部都做完,再次将画像放回原位。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看向袭梦的画像,袭梦依然浅浅盈笑着,衣衫如雪,映的画上的肌肤都有了莹润的光泽,于是云笺也对着她灿灿地笑着。
南风葵带着明才进了书房,蒙子归一见立刻上来说:“王爷,汝大人派了探子回来说吴国正在石陵城附近安营扎寨,意欲几日后攻城。”
南风葵脸色阴沉,问道:“石陵还有多少兵将?”
“和畅国漠河之战时,将石陵的兵都调往了那里,现在石陵差不多就是空城。”
明才道:“王爷,看来吴达就是看准了这点,才先攻石陵的,幸亏我们知道的早,从金陵和安阳调兵过去不过两日就能到那里。”
南风葵点点头。
“胡图那里最近有什么动静?”
蒙子归答道:“自从湘流公主和亲以后,畅国上下对我们消了敌意,漠河边界的兵力已全部撤回畅国国内,胡图只是担心王爷会把公主当人质。”
南风葵冷冷一笑道:“胡图,这是他自找的,不过也算湘流的功劳,既然畅国如此胸襟,我也不愿再兴波澜,相安无事,便是百姓的福祉。如此,明日我便下令将漠河的兵将撤回一些防与吴国相邻的重镇。这吴达既然如此胆大包天,本王便一鼓作气,也免得兵将征战不休。”
蒙子归和明才对视一眼,蒙子归问:“王爷意思是要攻打吴国?”
南风葵点点头:“明日早朝,本王会下令由汝长善挂帅守住石陵,蒙将军需做好接应的准备。”
蒙子归道:“微臣明白,微臣和王爷不谋而合,吴国单独攻打石陵,势单力薄,此时正是灭吴的最佳时机。”
“蒙将军辛苦了,待得胜之时,必定行功论赏。”
“谢王爷。”
南风葵让明才送了蒙子归出去。回到寝殿,见云笺已等在那里。
云笺一见他进来,关切地问道:“葵,你脸色这么难看,是蒙将军带来了什么坏消息吗?”
“我们要和吴国开战了。”
“开战,那你会不会有危险啊?”她一脸担忧。
他笑了笑,将手放在她肩上,宽慰道:“区区小国,何足挂齿,不消一年便能平定,你无需担忧。”
云笺听到打仗心中就是那些兵荒马乱的画面,心中还是有些忧虑。
南风葵见状,说道:“好了,不谈国事,为我唱首歌吧。”
他指着桌上的六弦琴道。
云笺微笑着说:“我怕会等你很久,无事烦闷,便带着过来玩弄而已。王爷想听,臣妾自当遵命。”
她款款作揖,南风葵哈哈一笑,便在桌前坐了下来。
云笺坐在他对面,拿起六弦琴,想了想,为他唱了首“寒衣调”。
月光稀是谁捣寒衣
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
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
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
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
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
终有****会懂这谜题
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
千山雪月下长相忆
许是歌词中那怅然的生离死别之意,让云笺的心头生起莫名的惊悸,她手指颤抖,弦应声而断,乐曲也生生地停在了那里。云笺脸色大变,只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南风葵急忙取过她手中的琴,走到她面前,忽然蹲下身,将高大的身躯伏在她的腿上,她满面泪水,两手紧紧抱住他的头,只想时光永远停留在这相依相偎的一刻,再没有任何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