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晚间,风里有深切的寒意,只是空气却因此显得更洁净。云笺用力吸了两口,只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
她一步不差地跟随在太后身旁,太后并不说话,只是慢慢地向前走着。云笺顺着前行的方向抬头望出去,只见明月高挂,始终不变地维持着那样的距离,穿过树影,和满园初绽的金盏菊,落在眉梢,还有脚踝,不明不暗。
走了很远,却依然可以听到从身后宴殿内传出的歌舞声,声声妙曼,让这样的月夜也不得清明。
太后在望月亭前停下了脚步,她走上台阶,靠在亭边看着天空。
“今天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大?”太后不知是在问云笺,还是问自己。
云笺不解太后何意,正想着如何回答,只见太后凄然一笑,眼中盈盈如有水波流动。
“第一次见他,便是在这里,那一晚,月亮也是这般大,那年我16岁。”
云笺小心地问道:“太后是在说先帝吧?云笺曾听王爷讲起,太后深得先帝宠爱,后宫佳丽无人能出左右。”
“哦,那王爷是怎么评说哀家的?”太后不疾不缓地问道。
云笺无意太后会有此一问,权衡着该说些什么。
“王爷怎敢评说太后,只是有一次跟云笺讲前朝的事,说到太后和先帝,王爷赞太后仁心宅厚,真正当的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太后微微皱了皱眉。
“你竟敢骗哀家。”
云笺一吓,慌忙跪了下来。
“太后息怒,云笺怎敢骗太后。”
似有轻声的叹息,云笺低着头无法分辨那叹息究竟是真是幻。
“你起来吧。哀家也不怪你一心想为王爷说话,只是‘仁心宅厚’这四个字王爷是无论如何不会用到哀家身上的。先帝的后宫刀光剑影,一不留神就死无葬身之地,若哀家真是仁心宅厚之人,恐怕也活不到今日。王爷是看着哀家走过来的,他自然知道底细。只是在他心里,恐怕还是喜欢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子,他这么疼你,也是这个原因。”
“太后过誉,云笺如何承担得了。”云笺对太后突然而来的赞美感到迷惑不解。
“你是承担不了,所以你今天才会这么难过。”太后忽然沉下了脸,胸口微微起伏,似有很多不平事一直沉睡在那里,忽然在此刻被惊醒了。
云笺知道她的失落酸涩早已被自己白天的失神出卖干净,骗不过任何人,更何况是始终关注着她的太后。嫉妒是宫妃不可饶恕的罪,她不得不为自己辩白。
“云笺没有难过,只是云笺没见过什么世面,加上王爷订亲这样的大事,就有些惶恐,不知如何进退。有失仪之处,还望太后指点。”
“那我就指你一条明路。”太后背着月亮而立,云笺看到她的脸和身体都在暗影里,但她的背影应该是明亮的,太后就在这样半明半暗中站立着,像她心中互相争斗的两个世界,面对着的和背对着的,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畅王这次是有备而来,希望用湘流公主的美貌换得我们郑元国摄政王的欢心,而此举对我郑元也非坏事。哀家不希望因为你的嫉妒坏了朝政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