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噩耗
当卫翔带来父亲意外身亡的噩耗时,秋海棠正为过去的表哥,现在的相公云梦遥而烦恼。已经拜堂三天了,夫君却连自己的手指都未碰过,话也不曾说上几句。父亲去开封也已经三天,他这一走,偌大的家中竟像没有任何亲人一般的孤独,自己一个女儿家,闺阁中的事也不好意思跟旁人说,就连平日最贴心的纤纤,也不好跟她提起,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生气。
就在秋海棠百无聊赖地望着廊下一对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时候,一身狼狈的卫翔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进大门就扑倒在地,嘶声哭号道:“小姐,义父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被人杀害了!”
秋海棠从懂事起,就知道父亲干的是什么买卖,手上有数不清的命债,江湖的血腥从来就离她不远。她在梦中曾无数次看到过父亲最后的结局,没有一次是寿终正寝。所以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的心中竟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好像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死讯,她甚至还平静地问了句:“爹是怎么死的?”
秋海棠的平静让卫翔有些意外,怔了怔,他这才竭力止住悲声,咬牙切齿地禀报道:“是北六省那帮绿林强盗,是凌啸天那个王八蛋!”
见秋海棠一脸平静,正用询问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卫翔赶忙继续禀报:“凌啸天不甘心霹雳社与风云堂合并,威胁到北六省绿林道的安危,所以在义父与风云堂结盟之后,在我们离开开封回洛阳的路上设下埋伏,尽杀我霹雳社数十个兄弟,义父他老人家为保我逃回报信,一人独当无数北六省绿林高手,最后力竭而死!”
“哦!”秋海棠怔怔地点了点头,平静地问,“爹爹的尸骨找到没有?”
卫翔又是一怔,稍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这就带人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义父的遗体。”
秋海棠眼里终于有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她却像浑然不觉,仍然平静地淡淡道:“找到爹爹遗体后,你负责张罗着风风光光地举行个葬礼吧,这些事我也不懂。”
见秋海棠半晌也不再说话,卫翔疑惑地抬起头问:“就这么完了?”
秋海棠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泪痕,同时反问道:“你还有何事?”
卫翔昂起头义愤填膺地大叫道:“义父死在北六省那帮绿林强盗手里,咱们无论如何也要为他报仇!”
秋海棠停止了抹泪,幽幽叹了口气,“报了仇又如何?爹爹也不能活转来,再说以霹雳社的力量,有报仇的希望吗?”
“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大丈夫也!”卫翔高声道,“就算报仇毫无希望,我这做义子的也决不放弃。再说现在霹雳社与风云堂已结盟,合咱们两家之力,尽可让北六省那帮强盗血债血偿!”
秋海棠静静地怔了半晌,突然轻声道:“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卫翔见秋海棠面色怔忡,实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又见她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样,一会儿碰倒茶杯,一会儿丢掉手绢,完全六神无主的模样。卫翔只得轻轻叹了口气,悄悄告辞出来。待卫翔一走,秋海棠这才扑到桌上,无声抽泣。
“夫人,怎么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梦遥出现在秋海棠身后,扶住她瘦削的双肩轻轻问道。他这一问,本已经止住泪水的秋海棠猛地扑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边哭边抽泣道:“爹爹••••••爹爹死了,我再也见不着他了!”
云梦遥身形微微一震,然后把秋海棠轻轻拥入怀中,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心安慰着,静静地一言不发。也不知过了多久,秋海棠总算止住悲声,然后默默地摘下头上的首饰,褪下那身喜气洋洋的大红衣裙,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衫。
“夫人••••••”在秋海棠做这一切的时候,云梦遥几次欲言又止。不过直到秋海棠收拾完一切,他也没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秋海棠望着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丈夫,平静地道:“从今天起你搬到外面厢房去睡吧,我要为爹爹守灵。”
卫翔不愧是孝子,当天晚上便找回了义父秋老虎的尸体,那尸身已经残缺不全,显然在死后还被人砍了无数刀泄愤,已经很难找出最致命的是哪一刀了。灵堂当晚便搭起来,霹雳社老大的死讯也很快传了出去。他的死震惊了江湖,前往吊唁的武林人络绎不绝,大家对他的死都充满好奇,各种各样的流言在暗处流传着,有说是死于北六省黑道之手,有说是被仇家所杀,甚至有人说是被风云堂暗算,各种流言太多太杂,结果没一种说法能让人完全信服。
所有这些秋海棠都充耳不闻,无论是丧事的张罗,亲友的迎送,还是对仇家的探察,她都一概不问,全权交给丈夫云梦遥和总管卫翔去处理。她只静静地守在爹爹的灵堂中,像个失去了思维的木头人,既不悲恸也不说话,让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唏嘘不已,都说她受此打击后,头脑已经有些呆滞了。
停灵三日很快过去,跟着是出殡。丧事在卫翔的操持下,总算风风光光地办完。直到头七结束,送走最后一个亲友后,秋海棠才开口说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翔哥,你把霹雳社众多老兄弟都招集起来,我有事情要宣布。”当秋海棠淡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卫翔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要知道他虽为秋老虎义子,海棠却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哥。听海棠这一吩咐,他立刻去召集社中众多兄弟,当然只是十多个头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