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村后,有一小土山,从那上面可以俯瞰全村,惨淡的月光下,一个孤寂的身影,象块飞来之石,斜斜地立在山顶,遥遥欲坠,却又安然不倒。
黑灵木然地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刘府,心里却无法象面上那样泰然,看来刘之洲没有打算连夜逃命,而是要在府里和传说中的黑灵一战。
不用想黑灵也知道这一战的结果,以他对过去同伴和主人的恐惧,本能地要躲得远远的,但最后却来到这后山上。离开刘府时,那种在茫然天地间孤独地踯躅、那种“虽世间千万人我却独自寂寞”的感觉,完全占据了整个心灵。想起威严而不失慈祥的刘之洲,骄傲而自大的唐羽,爱开玩笑的众武师,尤其是教会他笑的馨馨小姐,想象着他们马上就要变成没有生命的尸体,很快腐烂,永远从自己生命里消失,黑灵心里便起一阵剧烈的疼痛,远远超过被他们赶走时的隐痛。和朋友一起欢笑过,才知道失去朋友的寂寞远比死还让人恐惧。
看看星空,已经三更,黑灵对时间有一种精准的感觉,比铜壶滴漏还要准确,这让刘家所有人视为神奇。其实,任何人只要从尚未记事起,就过一种严格、规律的生活,吃喝拉撒睡都要在指定的时刻进行,稍有延误,便会受到皮鞭的惩罚,用不了多久,他对时间也会有这种神奇的感觉。
黑灵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通常,同伴们是在四更动手,那是正常人一天中最弱的时候,现在离四更已经不到一个更次,黑灵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唐羽让大家把府里所有灯笼火把全点上,照得整个刘府如同白昼,又把所有武师埋伏在最隐秘的角落,更飞鸽传书最近的武林同道,让他们尽快赶来援手。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三更,虽然整个刘府早已戒备森严,唐羽还是要从心里涌出阵阵寒意。回想方才哑公子两次扼住自己脖子的手法,唐羽至今也想象不出世间会有如此有效的杀人招数。此刻,在最高屋檐上了望的唐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最近的武林同道会冲着一个“侠”字尽快赶来。
突然,后门的灯笼火把成片地熄灭,不时传来武师的惊呼。
唐羽展开双臂,如一只大鸟向灯火熄灭的地方扑去!
一个如灵猫般的身影从后院直窜过来,只见他双手翻飞,所过之处,灯火尽被石子打灭,隐秘处的武师也大多中招。
唐羽迎头而上,暗器如雨而倾,长剑如电而刺。
来人身形猛然向旁一折,以不可思议的动作横移变向,所有暗器尽数打空。
唐羽手腕一转,长剑追着他的身形而去,来人却已然转过身,脱出长剑的攻击范围,向旁逃开,一路窜高伏低,双手连扬,所过之处灯火尽灭,以唐羽颇为自负的轻功,竟然追之不及。
终于,最后一盏风灯也被打灭,整个刘府陷入一片朦胧。唐羽仗剑靠墙而立,已经失去了敌人踪迹,耳里只听着不时有武师的惊呼传来,唐羽感到掌心冒汗。
不一会,武师们的惊呼完全消失,刘府陷入一片寂静中。
突然感到有人欺近,唐羽的剑悄然急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对方的掌已然抢先斩上他的脖子,让他一阵晕眩,这一次,他的剑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就在失去知觉前,他终于看清,来人是那个瘸腿的黑灵,或者叫哑公子。
刘府终于象往常一样归于黑暗,所有人都被制服,然后被搬到一个隐秘的房间,做完这一切,黑灵再次看看夜空,月暗星迷,马上就要到四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