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
他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被几个飞羽飞狐的新兵抬着。两旁不断后退的树木告诉莫黎,他们正在往一个什么方向而去。不过被抬了起来之后,莫黎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辨识出方向。所以,莫黎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出林子呢,还是在往林子正中心去。
当然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被从定界山归来的精英士卒击晕被抓后,莫黎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该如何脱困。不出意料的话考核还没有结束,就算结束了莫黎也不会就此放弃。无论如何,先从这群士卒手里脱困才是要紧,然后尽快完成考核。其他的事,再说吧。
可是现在这样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莫黎怎么也想不出脱困的办法。周围严实而又不散乱的队伍告诉莫黎,就算他没有被缚住手脚,也是插翅难逃。更不用说手脚被缚,动弹不得。
一直和莫黎形影不离的石碑现在就在莫黎的脚下,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魔碑的存在。这几个月来,莫黎明了,这所谓的魔碑,确实有它的魔性所在。比如说部落中看得见魔碑的,除了长老团、君赱、共由之外,只有寥寥数人。哪怕是诸军武护文护,也丝毫察觉不到莫黎身后总是紧紧跟着一块碑。这让莫黎无比好奇,却也没有在这次考核中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被抬着走,莫黎实在没有任何办法脱困,干脆也就不去想了。几个月来的修炼,让莫黎懂得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就在这考核即将失败的关头,莫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反而静静地闭上了眼,通过魔碑开始修行。
魔碑向莫黎传输着魔道中的各种最基本的修行之法。两三个月来,莫黎从魔碑中获取了不少启发。莫黎不知道第一任掌控者到底从魔碑中获得了什么,但莫黎总觉得,魔碑能够给他的,绝对没有之前长老们述说的神通秘术。自从他引发了天地之间灵气异动之后,他就时不时地从魔碑中获得一些修行魔道的提示。但是,魔道的修行之法,他依旧只是参照部落中的蚩尤残篇;至于神通秘术,他更是一个都没有获得。也许只是因为他现在修为低下的缘故,但他总有一种感觉,魔碑能给他的,只有指引,没有明确的路途。
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刹那,莫黎感觉到,魔碑竟然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活跃。这种活跃并不只是给他传输了比以往更多的提示,让莫黎深受启发,对天地之间各种不同的气的感悟与运用更加熟练;莫黎更是从这种活跃中体会到了一股渴望,对林中某处的渴望,好似如果莫黎能够抵达那里的话,魔碑会有不可思议的变化。这种变化对莫黎、对魔碑乃至对整个修罗界都是极有好处的。
随着抬着莫黎的人的脚步不断前行,莫黎感受到的渴望愈来愈强烈。到了最后,莫黎已然被那种渴望淹没,再也感受不到魔碑传输而来的各种提示。在浓烈如海的渴望中,莫黎不断地挣扎着,若不是被紧紧地缚住身子,莫黎大概已经迷失了自我,在魔碑的控制下不停歇地往那处飞奔而去。
正巧这时候这支主要由新兵组成的队伍进入了这片林间的中心地带。按照一开始长老们的吩咐,这里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的埋伏之地,也是对莫黎的终极考验。可惜天意弄人,莫黎根本没等到进入这里就被发现,然后引发了一场大逃亡,直接导致了最后老兵出击拦截莫黎……
进入中心地带后,魔碑中的渴望渐渐平缓了下来,莫黎的理智也渐渐回归到他的脑海。莫黎知道这时候已经不能再装昏迷了,只好睁开眼睛,瞪着抬着他的几个新兵。不过莫黎毕竟是长老们钦定的少主、未来的苗黎王,而且也和这些部落中的佼佼者打得火热,所以虽然他们看到莫黎醒了,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友善地开了几句玩笑,让莫黎安安定定地呆在部落里吧。
走了一阵,队伍停了下来,莫黎也被放到了地上,只不过依然没有解开捆缚他的绳索。莫黎看到,这里已经聚集了两百多人,几乎所有定界山回来的老兵都在这里了。他们严密地盯看着莫黎,眼中藏着一丝看孩童般的不屑,却又隐隐地带着希望。不过,在这些隐藏起来的情绪之外,他们眼中更多的是疑惑,和慈爱。
“莫黎——”一个领头的老兵走了过来,莫黎认出来了,那是那天的百夫长中的一个,“定界山危机重重,长老们不希望你去冒险。你是我们部落的希望,是苗黎的希望。你绝不能用生命去冒险。”
莫黎只是瞪视着他。
“好了,给他松开吧。在我们几个面前,他不会有反手之力的。”这位百夫长吩咐着。
于是站在莫黎身旁的那几人快速地松开了莫黎身上的绳索。莫黎活动了活动手脚,才开口,“你们怎么知道我实在冒险?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自保之力?”
“有没有自保之力,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没有一个人说了算。仙魔两道之间的战争,太过残酷。虽然你的资质出奇的好,比同时期的君赱都厉害不少,但在战争中,资质并不是保命的本钱,反而是招惹祸端的源泉。战争太过残酷。你这次没有从我们手中逃脱,那你在定界山寸步难行。定界山比这残酷一百倍,落到仙佛手里也只有被杀的份。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
莫黎听了这一番话,沉默了片刻,似乎被说服了。过了片刻,莫黎才抬起头来,直视这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即使去那边是十死一生,我也非去不可!”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可理喻?!”那人有了些许怒意,仿佛实在恨铁不成钢。
“你不懂。你们都不会懂。也许大长老懂,所以大长老才会许诺这次考核。”莫黎瞥了一眼其他人,轻声说着。
“但你没有通过考核。”那位百夫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虽然不解,虽然气愤,终究还是有些许庆幸。
“不,还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有机会。”
这句话莫黎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只是被当作一句笑话,还会提起他们的谨慎心,还不如不说为好。
“罢了,罢了。带他去碑墓吧。”
莫黎能清楚地感觉到,就在前方,有一股很诱人的力量在等待着魔碑。虽然极度渴望,魔碑此刻却平静了下来。而这些百夫长带他去的,就是那里。
离得越近,莫黎越是能体会到那种难掩却强制压下的激动。魔碑很渴望,十分渴望。
碑墓是之前魔碑在这里的立足之地。后来魔碑消失,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孔洞,这片林子也逐渐对除少数人之外的部落中人开放。作为部落的中层,百夫长们知道,魔碑是修罗界的根本。而这里,也有着重大的意义。
当莫黎走到碑墓那里的时候,莫黎看到,身后的魔碑第一次离开身周,直冲那深深的孔洞。而当魔碑插入那孔洞之后,莫黎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正通过魔碑传送到自己身上。这股力量不是持久性的,每时每刻都在散失于天地间。但是,这股力量又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
足以冲出这个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