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玉石晶魄放着点点光芒,两三点水灵偶尔钻入翠宫,然后忽然消失不见了。
安静的蔚海享受着温暖的海潮,在这之外已是刺骨冰凉的水。
“为什么就我不知道?!”刚解禁没多久的三少爷近乎歇斯底里地怒喊,“你为什么拉着我?!她去雪山怎么不叫我!!”
清雯手抓着橙红亮彩的辫子,噘起嘴,跳下了不高的栏杆:“三哥!人家是最近才知道的!大哥和二哥有一天吵得很凶,我无意中听到的嘛!”
清和龇牙咧嘴的表情让人联想起了和清肃大打出手的那一天,他一手很狠抓着柱子,另一手指向别处:“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担心沄琳啊!
清雯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二哥在,你去干什么?那么晚了,……”
“那也用不着让她睡在清融的房间里啊!这算是什么事!”若不是力量超乎人类,清和此刻已经青筋暴起,“我喜欢神女就叫绑架?!就叫拐骗?!二哥呢?二哥这叫早有预谋!图谋不轨!大哥明显偏心嘛!”
“三哥!”清雯生气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说得也太过分了!”
清和恢复了理智,慢慢坐下,揪起头发仰天长叹。
“其实呀,三哥你不用觉得不公平,只能怪运气不好。”清雯忽然笑了,神秘兮兮地眨着眼睛,“我听朱月姐姐他们说,仙之长为了找沄琳姐姐这两年就快要急疯了,再加上神界不断有人找碴,大哥又曾经和百泽哥哥吵了一架,见到辛苦寻找的神女和自己的弟弟在行婚礼,还不气疯啊?”
清和点头,眼神却呆呆地望着前方,坐在空空如也的青龙殿真是凄凉。他不得不承认妹妹的话有道理,同时也禁不住怀疑,这丫头怎么越来越像他的哥哥们,有事总往心里放?
清雯嘻嘻哈哈的,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到头来,温柔美丽的沄琳姐姐总是会做自己的嫂子,她担心什么呢?与其这样,还不如逗逗成天板着脸的大哥笑一笑呢。
又一声长长的叹息,清和似乎把那满腹焦躁化为了心灰意冷。
自始至终,他都是自作多情,而且是横插一脚,半天才发觉只不过一脚踩空。
风平浪静的海面,有海鸥化为利剑,猛然扎入海的心脏攫取那鲜美的鱼儿。初升太阳的光芒把这一切都染成华美的金色,还有海风在倾诉他夜晚所见到的一切。
渔歌乍响,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悠远地传向远方。
海的深处听不到人类的歌声,万丈广阔的海底以无声来迎接新生的夺目日光。
再次睁眼的一刹那,沄琳觉得自己只不过做了一场梦。没有清融的身影,没有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难以开口的窒息,喉咙舒畅许多,就连手脚也完好无损,温暖而不滚烫,没有一丁点儿冻伤的痕迹。
但她立刻发现了,这是清融的房间,架子上放的是被称为“玳镜”的青龙界至宝。
虽然身体依旧无力,但已经好了很多。沄琳慢慢地坐起来,下床,推开早已泄漏阳光的门窗。
走廊无人,不远处还有侍从在打瞌睡。
抚上湿润冰凉的栏杆,她悠悠吸着气,搜寻自己的记忆,她发现那些片断仍然存在。
炫目的紫晶莲展开晶莹剔透的花瓣,盈满了她的眼眶,那光彩一闪,刹那犹如生命的灵动。
不觉微微一笑,象牙色的皮肤消退了先前的苍白,脸上泛起红晕,没有梳理的黑发自然地垂到脚踝。
温暖覆上肩膀,她低头一看,轻软的白纱衣已经搭在她肩头,太长,拖到了地上。
“烧刚退,不能只穿单衣,站在这里吹风会着凉的。”温和的声音如微风拂过耳际,她回头,清融笑微微地站在身后。
“又有什么关系?”眼波流转,沄琳笑着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说天丝轻罗可以御寒的吗?”
他苦笑,摇摇头:“在雪山损坏严重,已经不能用了。”
“这样啊……”她惋惜,“我还没看见它真正的模样呢。”
“有机会看到的。”
“什么?”她愕然。
清融并不回答,潇洒的身影一晃走到池边,弯下腰来轻轻捧起水。水竟然没有流下,而是顺着手的形状慢慢凝结成固体的晶圆。
沄琳好奇地走上前,往他手里看,却发现那并不是冰,却仍然是水,慢慢地在内部流淌着。
忽然,她惊讶地捂起嘴: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琥珀色。
看到她有这样的反应,清融微微一笑,手中的水散开,顷刻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会变成琥珀色?应该是黑色啊……”沄琳焦急地询问道,双手不觉地拽住了他的衣衫。
“不用着急,应该是雪山的作用,让形体的封印解开了。”顺势揽过她的身子,轻轻拥住她,清融冰魄般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温柔。
“封印?”她抬起头看他,满脸疑惑。之前朱月很肯定地说,她一定是撞到哪里,结果失忆了。
“是魔族的封印。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这封印是远古传下来的,封印得非常彻底,我还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远古时候?”沄琳的眼前浮现了以前出现过的一个梦,“是那紫色的烟雾吗?”她可以肯定那道银光是什么了。
“对。”清融微笑着看她,“你要知道,雪山隔开虚无,魔族的力量在雪山也会减弱,所以有一部分解开了。”
“那么……”她低下头,犹豫不决,“全部解开了,我还会记得着两年来的事吗?”
看着她困惑的神情,清融的脸色也暗淡下来:“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他抚着她的长发,缓缓说道,“但你能恢复所有的力量,魔族就不能够加害于你了。”
“一定不会忘的。”她忽然笑容灿烂,晶亮的眸子闪着珍珠般的光辉,“我一定会记得我是方心仪的这些日子!”
“是嘛……”清融为之所动,也浮现了笑容,“不会忘记心仪……对吗?”他的目光飘向远方。
那怕什么也记不得,至少心没有被封印起来。一百年的时间冲刷也没有抹煞那两个字:那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身为神女的她最坦诚的直白,一百年后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