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叠叠的影像显现,又散开,头痛欲裂的感受忽然深刻起来。
终于抬起灌铅一样的眼睑,沄琳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床幔,她终于确定回到了现实。
刚才在雪山……
想动,却动不了,手脚虽然有了知觉,但火辣辣得疼,胸口也闷热难耐,视线也没有完全清晰。
她试着动一下手,却发现被双双包握着。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腕,手心里既温暖,又有沁凉的气徐徐放出。
再一转头,数张重叠的影像交为一张,安静的脸上漾着温暖,雪青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瞧着,着白衣坐着,长长的银发有几绺散在胸前,其余泻过腰底。
沄琳闭上了眼睛,又慢慢睁开,眼前的景物依然没有变化。
雪青的眸子一闪,发现了她转动的视线。
清融勾起嘴角,侧身询问:“好些了吗?”柔软的语调如蚕丝一般贴着,“现在不要动,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窗外渐渐暗下来,闪动的光辉告别白昼。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沄琳并不想睡,心中也有不少疑问不知从何问起,但一开口却是这句。
清融的手微微一紧,但随即恢复常态,眼神望向帐幔,不紧不慢地说:“雯儿通知我,说你有难,我无法去雪山,就赌了一下,联系了雪狼。”
“雪狼?”眼底闪过白色的皮毛和寒冷的尖牙,沄琳心有余悸。
“雪狼王——风啸。他是妖族,但雪狼十分稀少,只有雪山才能发现踪影。听他说是他的部下第一个发现了你。”
“我以为他要吃我。”她不好意思地轻笑。
“如果不是风啸的话……”他长叹,“那只狼可能真的会吃了你。”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风啸把你送了回来,但他不能久留,立刻离开了。”
“如果……有一天,我想去雪山向他道谢,行吗?”沄琳这样问他,她也察觉到这里就是清融的房间。
“希望如此。”清融露出一丝浅笑,要知道,如果去雪山要完完全全恢复以前的样子才行。
“那后来呢?”她似乎不知疲倦,偏要刨根问底,却只能重复同一句话。
清融却没有马上回答,脸上维持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摇摇头,神情疲倦:“时间不早了,你身上寒毒和热毒都还没褪,手脚冻伤也要治疗,放心睡吧,我会继续给你冷敷热敷,掌心传去的温度和水之寒应该……”
“为什么我身上没有冻伤呢?”沄琳胡乱问了个问题。
“……不,你吸进的冷气可能伤了咽喉气管,最好不要多说话……”他耐心地解释。
“那你说,为什么只有手脚冻伤呢?”尽管发觉自己的要求无理,但她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不想就此睡去。
清融愣住了,他垂下眼睑,默默地叹气。许久,在她以为他永远沉默时,他却意外地开口,语调虽柔软但却竟然有些颤抖,缓慢而带有磁音:“天丝轻罗并不能保护手脚,这是我大意了。”
沄琳没再接口,她努力睁着稍有肿胀的双眼,想把一切都弄清楚,虽然刚才那个问题似乎是歪打正着。
轻吸一口气,他看出她并不是简单的好奇,也读出了她不想沉睡的心思,转动眼眸,定定地落在她双眼之上。
“天丝轻罗……就是那天你闯入这里我叫你换上的。它本无重量,却是仙界至宝之一,水火无入,能保穿者平安。它没有颜色,如果能看到也只能显现银白,为了消除你的戒心,我使它暂时变了颜色,一旦穿上,不是诚心,摸不到看不见,也不能退下。”
沄琳想起了那晚的衣服,的的确确没有重量,她再也没有感觉到存在。
清融定下心,又缓缓开口:“一百年以前,我十五岁的时候,跟随父亲去神界行成人礼,我见到了天帝陛下,他十分赞许我。当时我也认为,我的能力可以胜任青龙,大哥也十分认可,可是……”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稳定情绪。
“可是,父亲与天帝谈话的时候,我悄悄出去,独自呆着,不料却误闯光灵殿,见到了……你。”
沄琳的嘴动了一下,但最终却牢牢锁住了微白的唇瓣,耳中所听竟然与梦境吻合。
“你说……”唇边带上了笑意,柔和的目光却不曾移开,“你说你叫心仪,给了我一块星石,约定百年后再见。大哥找到了我,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却也没在意。当时,我似乎明白了你的用意,也把你放在心上。”
并没有太多感慨,反而是忧愁占据了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