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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魔蚀

暗,黑暗,无边的黑暗……

沉沦,永无止境的沉沦。百年,千年,万年……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在永恒面前,如此之苍白无力。

累,很累,前所未有的疲累……

那种感觉,如同走过了一条千万里遥远的路,连心都累得不想动弹。只想好好休息,一直地沉睡,任他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那么,这,就是我的归宿吗?

可是,我……是谁?

对,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嗤!”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刺耳之至。

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一种冷漠而残酷的愚弄,一种践踏尊严的讥讽。

笑声,打破了永恒的宁静,让他难以继续安眠。于是,他有点恼怒了。

“谁?”

“你是谁?”

然而,冷笑者将之视为尘芥,根本没有理会他,乃至渐渐地忽略其存在。

而这一切,则完全地表示了冷笑者的态度。赤裸裸,毫无遮掩,告诉他:在我眼中,你是渺小之至的蝼蚁,毫无存在的意义,根本就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人类,最愤怒的事情,莫过于被人完全忽视。

于是,不可遏制的愤怒,瞬间从他的内心爆发,咆哮震天动地:“你到底是谁?!!!”

沉寂……

“回答我!”

沉寂……

“给我滚出来!”

还是沉寂,无边的沉寂。一切,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儿回音。

也不知过多久,一股可怕的力量侵袭而来,它黑暗,邪恶,贪婪,残忍,冷酷,血腥……要将他整个儿吞噬。

“你的肉体是我的,你的灵魂也是我,你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你,只有我。”

周围无边的黑暗,突然变得粘稠,如同一个深不可测的玄冰寒潭,渐渐地将他淹没,彻底抹杀。

“不!不!不——”他惊骇欲绝,如同溺水一般,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是,一切都没用,他的存在开始慢慢地消失。

正在这时,他忽然冷静下来。前面说过,越是绝望,越是危险,越是彷徨无助的时候,他就会越冷静,冷静得可怕,如同不是原来的自己。

冷静,冷静,冷静!即使是死,也要冷静!

他的思维,在慢慢地恢复。

“我这是……在哪里?”他思考着,而后凝神四周环顾,周围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充满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这是什么奇怪的地方?虽然被吞噬着,但是,他心里依旧升起一丝惊奇。而这一丝惊奇,居然奇异地减缓了些许被吞噬的速度。

他不慌不忙,审视着眼前的一切,继续思考。

“我……是谁?”

我是谁?对,我是谁?!!!

这个问题,让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丝光芒。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他回忆,努力地回忆,不知不觉中被吞噬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我……我是……夏云轩。我是夏云轩!

刷地一道电光闪过,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开始回忆着关于自己的一切。

“渺小而卑微的存在,你毫无意义,彻底地沦落,彻底地迷失,彻底地服从于我吧。”蓦然一个狂妄霸道的声音传来,吞噬之力陡然一变,夏云轩感觉整个儿被吃掉,一个诡异的力量包裹着他全身,要将他彻底分解!

轰!

听着那个声音的话语,感受着对方的狂妄霸道,见识了对方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一团怒火,一股傲气,被彻底激起,夏云轩怒极而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的存在指手画脚!”

就此被吞噬,他不甘心,他绝对不甘心!他向四周拳打脚踢,撕,抓,扯,拉,咬,拼尽全力,抗拒着那股诡异的力量!

虽然难以抗拒,但是即使被吃掉,我也要敲掉你的几颗大牙!

抱着这样的信念,一直坚持!

……

夜深,万籁俱寂,一轮皎洁的圆月悬挂天空,银光洒照,大地如霜。

沙沙……

一阵野草摩挲衣物的声音响起,月色下,地面上一个娇小的人影在晃动。

那是一名身裹黑袍的银发少女,她右手里握着一把半月弯刀,左手提着刀鞘,正小心翼翼地接近一个躺倒在地上的少年。

这时,银发少女在离少年三尺多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开始仔细地打量少年。

对方年纪与自己相当,脸上沾满尘土,衣衫破烂,浑身伤痕,手里紧握着一柄银亮的特制尖刃,脚上穿着一双烂草鞋。看样子,他显然是大陆上一个普通的人类,还是个穷苦的平民百姓。

如此看来,她是误会对方了。想到这里,她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小脸,渐渐地放松下来。那一双清冷眸子里,也多了一些歉意与不安。尤其是看见对方嘴角唇边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时,心中更是愧疚无比,是她狠狠地给了少年一掌,致使其伤上加伤,乃至昏迷。

她收刀还鞘,走上前,蹲下来,双手结了奇特的诀印,引动月光准备施展功法,替对方疗伤。

可是,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触到少年的胸膛时,顿时大吃一惊,那里居然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掌印!掌印上面散发着一缕缕细微的黑烟,袅娜之间,还隐约有一股难闻的恶臭味。

那一个掌印,自然是她留下的,只不过普通人受了,一般在胸膛呈血红色的。而打在古魔族或者被魔蚀的邪恶生物身体上,才会出现这一种焦黑的现象。因为,她的力量源自太古,代表神圣的生与光,与古魔族的力量相克。

古魔族,代表邪恶的死与暗,灾厄与不详的制造者。

见此,少女停下原先的举动,抓起对方紧握利器的手,凑上去闻闻那柄尖刃上面的血迹,又迅速扒开少年的衣领。

不知何时,少年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得一般,诡异而恶心,慢慢地蠕动,继续向着头部攀爬。当它们爬满少年的头部时,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类已经被彻底侵蚀,魔化,成为一具活着的傀儡。从此,世上又多了一只恶魔,性情暴戾,凶残嗜杀,邪恶至极。

“没错了,是魔蚀。”少女无力地倒坐地上,自言自语地道。很快,她咬了咬嘴唇,从地上站了起来。又从腰间取下半月弯刀,铮地一声拔刀出鞘。

她把弯刀倒握在手中,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少年,口里喃喃地对他道:“对不起,如果圣物还在我身上,我一定救你。可是,圣物丢失了,而我修为又不够,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魔蚀。所以,为了减少你的痛苦,也为了世上少一个恶魔,只能杀了你。对不起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说完之后,少女将弯刀高高举起,对准少年的心脏部位,狠狠地刺下去。

被魔蚀的人,已经是一具活着的傀儡,生命力极其顽强,即使砍掉脑袋也不一定就死亡。心脏,是大部分恶魔的力量汇聚之处,也是其生命的中枢,唯有破坏心脏,才能彻底杀死它们。而被魔蚀的人类,同样如此。

这一瞬间,少女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任何的仿徨,更没有任何的选择。

这一瞬间,对她而言,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么痛苦,那么坚定!

这一瞬间,再度勾起,她那不愿回忆的曾经,也是那么的一瞬间,短暂而漫长,让她后悔莫及,最终失去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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