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陶苏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沈溪站在急诊室外,看着里面医生正忙碌的抢救云乃,不禁叹息的说。
裴侑年伫立在旁边,没吭声。
他眼底有轻微的青色,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黑色的衬衫,更显得他消瘦挺拔。
“关于陶苏的死,警方好像一直没有下定论,应该是他杀吧!感觉陶苏不像是那种能轻易自杀的人……”沈溪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她的话,倒引起了裴侑年的注意,“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呀,陶苏不是明星吗?心理素质应该挺好的吧!而且她又不是刚出道的小丫头,都在美国火了几年了……”她又说。
裴侑年转过身,冷然一笑,似乎是有感而发的道了句,“你又能对她有多少了解……”
沈溪诧然奇怪,“嗯?”
而此时,医生也从急诊室里出来,手里拿着诊断报告,目光奇怪的看着门外的两人,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沈溪脸色变得尴尬,不禁低下了头。
裴侑年用流利的日语应了句,“我是她丈夫。”
“哦,那这位先生请跟我来吧!”医生说着,就朝办公室走去。
“该不会是很严重吧?”沈溪担忧的看着他。
裴侑年安慰的拍拍她肩膀,之后迈步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
“大夫,我妻子到底怎么了?”关上门,他直接问。
医生坐下后,将一份诊断报告递了过去。
裴侑年眯着眼眸看去,上面写的十分清楚——
高烧39.5°,急性胃炎。
看着上面的报告,裴侑年表情有些许的诧然,这病历应该不能造假吧!
云乃啊云乃,外界传言她不是一个十足的恶女吗?又怎会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摸样?难道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先生,您妻子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呀?”医生忽然说。
他目光顿住,他对云乃的注意力有限,睡眠什么的,还真没注意。
于是,裴侑年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容,医生立马会意,“您应该多关心下您太太呀,她有一些精神衰弱,很可能长期处于失眠状态,她现在还年轻,身体不应该这样的,回去后要好好休养,可以服用些这方面的药物缓解一下……”
“好,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记住了医生所说的话。
“还有,”医生顿了下,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裴侑年,些许,才又说,“您是中国人吧?来日本旅游的?”
裴侑年一愣,“是的,不过这和看病有关系吗?”
“本来是没关系的,不过建议有空的时候,带您太太去看下心理医生,她最近的情况很糟糕,可能处于过度悲伤的状态,心情有些抑郁,这样发展下去,对健康很不利的……”医生也是建议,将任何一个细小的病症扼杀在萌芽状态,是每一个医生的职责所在。
裴侑年惊愕的不禁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笑容。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明明身体一团糟,精神也崩溃到了极点,却仍逞强的站在他面前,和他侃侃而谈,据理力争,如果不是这次发烧昏倒,真难想象,她还要硬撑到什么时候!
他深吸了口气,再次点头,道谢,转身离开。
从办公室出来,沈溪一脸焦虑的走过来,“怎么样?”
“没事,只是让她多休息。”他敷衍的说了句,挽着沈溪的手,有些歉意的说,“对不起,小溪,我……”
“没关系,我能理解。”沈溪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用手捂住了裴侑年的嘴,将他未等说完的话统统拦住,又笑了笑,道,“我自己回酒店就行,你去病房照顾她吧!”
但是,裴侑年有些不舍,感觉很对不起她。
沈溪却一笑,又说,“都说没关系了,在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妻子呀,这种时候,身为丈夫好好照顾妻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有那么不通情达理吗?”
“小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本来想多陪陪你的……”他无力的垂下了头,英气的俊脸上,有了些许颓败的伤感。
“侑年,云乃没有做错什么,这趟来日本玩,也是我提议的,但为了顾全你的面子,她不得不一同过来,结果还害的陶苏被人杀害……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还争风吃醋的,那就太不应该了。”
沈溪懂得识大体,和顾全大局,既然云乃能很有气度的容忍她的存在,还配合丈夫,对外界演了一出高调蜜月的戏码,她沈溪又岂会在小事上打翻醋坛子。
“你别这么想,陶苏的死,和你没有关系的,小溪,你没必要自责。”裴侑年伸手拉她入怀,另只手轻轻的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试图安慰下沈溪紊乱的心。
“但是……如果不来日本,说不定陶苏就不会死了……”
陶苏的突然遇害,确实让沈溪出乎意外。
她不想自己的任性,居然搭上了他人的一条人命!
不管陶苏被害的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阴谋,又或者她是因何而被人杀害的,谋杀就是谋杀,如果不是她提议来日本旅游,如果不是裴侑年估计名声,非要拉云乃同行,陶苏也不会到此,那么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这份罪恶感,会一直压在她心上,怎么也抹不掉。
“你不能这么想,人各有命,可能这就是陶苏的造化吧!”此时此刻,裴侑年也只能借用一些佛家的大道理,来暂时劝慰她了。
沈溪还是很自责,“侑年,我想明天再去一趟寺庙,你照顾云乃,我自己去就行了。”
“可以吗?”他有些担心。
“没问题的,我让李安开车送我。”她主意已定,而且裴侑年又想到云乃之前说过,想在日本再多留几日,如此想来,也没再阻拦。
送沈溪离开医院后,他一个人又回到了病房,看着云乃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药物的作用下还在睡着,他便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看到她手指微微动了下,以为要醒了,裴侑年立马下意识的站起身,想要往外走,却看见她还在睡着,只是眉头紧紧的皱着,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有些难过的样子,不禁叹口气,又继续坐了下去。
她的脸,白的像刚漂白过的白布。
命运真会弄人,曾经最厌恶的坏女人,如今却成了他妻子。
云乃醒来,已经黄昏了,慢慢的坐起身,就感觉天旋地转,脑子晕晕的,身体更是酸软无力。
看着左手手背上扎着的针头,床边垂直挂着个输液的瓶子,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人。
高大的身材,消瘦又挺拔,黑色的毛衣外套,衬着里面的白衬衫,那人背对着云乃似乎正看着外面的风景,那个背影看上去,有些熟悉。
她把眼睛闭上,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反复了几次,又揉揉眼睛,仍忍不住惊呼出声,“表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朴志勋听到声音转过身时,云乃绞尽脑汁尽力的去想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昏倒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床前,俯下身来给她掖了被子,斯文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目光充满了关切,声音也很温柔的道,“感觉好点了吗?”
“是你送我来的医院?”她好奇地问。
朴志勋摇了下头,“我正好来医院办事,听说你昏倒了,就上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云乃皱眉,“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吧!”
她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柔弱,好似故意祈求别人可怜似的,她转过头,看见墙上挂着的外套,拔掉手上的针头,从另一侧下床。
朴志勋两步走过去,按下了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了床上,“你发烧都烧了一天一夜,先别乱动,躺下好好休息……”
云乃被他摁的有些恍惚,全身好像又轻了几分,头脑晕眩的厉害。
她强撑着挤出个笑,淡淡地说了句,“多谢表哥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说着,她推开了朴志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苍白的脸上,笑的很无力。
朴志勋看着她这样逞强,眉头一紧,“非要这样吗?”
他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其实云乃不知道,她现在嘴唇泛白,脸色惨白,整个脸上都写着很糟糕,但她又偏偏这样喜欢逞强。
“我真的没事。”她说着站起身,忍住酸软的身体,迈步往前走了几步,拽下墙上的外套,快速的穿在身上。
看着她这样,朴志勋的心情也不太好,紧着眉转过身,又说,“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他对你不好吗?”
朴志勋口中的‘他’指的就是裴侑年。
云乃倒吸口了口气,“我已经没事了,先回酒店了,如果陶苏的案子有什么消息了,麻烦表哥再通知我……”
她要走,手却被朴志勋一把拉扯住,“都病成了这个样子,还回什么酒店?不能老实在医院休息吗?”
平生第一次,他用这种动怒的口吻和她说话。
虽为表哥表妹,也算是亲戚关系,却因为少了儿时的接触,和调换身份的尴尬,让两人见面时,都感觉极为尴尬。
朴志勋虽然平时不说,却也能看得出来,对于这个十多年未见的表妹,冷不定的出现在眼前,又冠了云乃的名字,代表整个朴家嫁进裴家,他除了亏欠,更多还是愧疚。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她固执的不像话,执意要走。
他拉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云乃挣扎了下,却瞬间被拉了回去,云乃大病未愈,身上酸软无力,被他这么拉扯着,猛地一下倒了下去,朴志勋一惊,忙伸手去拉,却反而将她压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