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大的动作,慕楚却还是在昏迷着,可见他这次伤得非常重。
而冷然这两只手一松开,立即就为他把了把脉。
果然慕楚早已自行封闭了穴道,以免血液流失太多。
慕楚暂时没什么大碍,冷然收回手,转手一抖,两柄匕首就滑到了她的手中。她平躺在坑洼里,慕楚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上方的巨石,而后便是选择了一个角度,拿着手里的匕首就开挖。
这块巨石虽然没有医谷绝巅的那块那么大,但也足足有几吨重,以冷然目前的能力来看,是绝对翘不起来的,更何况石头上方还堆积着那么多的冰雪。
于是,漆黑不见任何光芒的狭小坑洼里,少女用那伤可见骨的两只手,甚至是用没有了血肉的指骨来握着匕首,一点点的朝上挖去。
十指连心,那疼痛是能要了人的命的,可她却是面不改色,保持着匀速,任凭新鲜的血液再次从双手流淌下来,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动作不停的挖掘着石头。
不知挖了多久,或许是一两个时辰,或许是半天,冷然终于挖掉了一块不属于石头的冰块。
她眸底微微一动,而后便是继续向上挖掘,那两只手,已然是几乎变了个样子,仅有着少数的血肉仍与十指相连,余下的,尽是白骨森森,触目惊心。
经过了雪崩的肆虐,整座毒山已经大变了模样。
许许多多的山石树木被冲垮,山中的那些小溪小洼也全都被积雪给填平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迷离的光彩。
而便是在这般足以让人为之炫目的光彩之中,那极为平滑的冰层之中,突地有一块冰层被从下给向上顶开,随后便是有着一个身形略为纤细的人影,背着另一个身影,从那挖出来的坑洞里爬了出来。
正是冷然和慕楚。
此时的冷然一身红衣皆被雪崩之时给弄得凌乱破败,一张洁净的脸上也染满了血红。她目光沉寂而冷淡,抿着唇角,一双背着身后之人的手尽是白骨裸露,尚还有着鲜血一滴一滴的向着慕楚已经完全染红了的白衣上流淌。
慕楚仍旧是在昏迷中,那敛在面具之下的面容,苍白到了极点,显然是受伤过重。
冷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清一色的白,完全分辨不出哪里是回医谷的路。她默了一默,旋即一只手探了探慕楚的脉搏,感到那跳动已经开始变慢了,她没有再作任何的停留,直接是对比了一下太阳所在的方向,然后就一深一浅的踏着冰雪开路。
不多时,眼见前方一个被雪崩冲刷出来的山洞,她立即进去,解下了外衣铺在地上,随后将慕楚给安置在上面。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看清了慕楚的伤势。
从脖颈到脊椎尾骨处,甚至是慕楚的双腿,竟是全都被那石头给砸成了骨折,甚至是粉碎性骨折、断骨。而由于骨头断裂,内脏也受到了极大的波及,即便是依照现代社会的医学手段来看,慕楚的这个伤也是很难痊愈的。
不过……
冷然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顺带将内里干净的衣物给一条条的撕了下来,充当一会儿给慕楚包扎的绷带。
然后她出了山洞,挖了一捧雪,用内力将其融化成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水,将一块布条给浸透了后,她没有给慕楚做任何的麻醉,只是一把撕开了那已经与血肉凝在了一起的衣物,露出那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后背。
这一撕,昏迷中的慕楚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发出任何的声响动静。
按照常理来说,冷然这处理伤势的行为是极其粗暴的,又没有进行麻醉效果,就算是战场之上的士兵被如此对待,也会立即疼得至少要浑身一颤。
可慕楚只是皱了皱眉,再没有别的反应。
面对这般的慕楚,冷然竟是没有丝毫的动容,她继续撕开那些破损的衣物,随即拿湿透了的布条给他清理伤口,再将小药瓶里的药粉均匀的撒上去,方才将伤口给包扎起来。
甚至她还劈来了树干,给慕楚做了两个夹板,绑在了他一条骨裂了的腿上。
做完这些后,再给他喂下了一枚药丸,冷然才开始整理自己手上的伤势。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上几乎没有什么皮肉了,手心手背也是模糊不堪,骨头都要露了出来,单单只是这般的看着,就感到极为的骇人。
冷然还在看着,正想着哪种药物能让自己的手恢复原状,就听身旁的慕楚已经醒来了,哑声道:“怎么伤成了这样?”
他两手一撑地,翻了个身,竟是坐了起来,旋即好像没有受伤一样,捉过她的手来,细细看了看,叹气道:“伤成这样你也不……唉。”他兀自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而是摸出来一个小扁盒子,“这是生肌膏,一天三次,三天就能长出新肉来,半个月就能好了。”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清理了手上的血污后,便是任慕楚给她上药。
都说十指连心,慕楚为她上药,那药膏是直接涂抹在伤口和骨头上的,可谓说是疼到了极点,但她却是面色不变,依旧是淡淡的,仿佛这些痛她根本感受不到一般,平静得让人心惊。
她看着慕楚。
后者此时正垂着头,极为细致小心温柔的涂抹着药膏。由于离得很近,她能看见慕楚眼睫之上已经干了的血块,那同样是有着干涸血渍的银色面具上,也因为各种大大小小的原因,而出现了些许的裂痕,隐隐能看见其下的面容。
这时,慕楚已经给她上好了药,撕开干净的内襟,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双手给包扎了起来。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时,正见冷然在凝视着他。
见状,他唇角扬起一抹极好看的弧度:“怎么,想看我的脸么?”
“你肯让我看?”冷然反问道。
“如果想看,看就是了,我长着一张脸不就是让人看的么?”慕楚微笑道,任凭冷然包起来的手指贴上他的鬓角,他继续道,“再说了,你没说过你想看,我自然不会讨个没趣让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