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有次你突然对我说,我是不是有什么压抑了好久的心事,我吃了一惊,我确实有一些心事,藏匿在我内心最深处,最隐秘的地方,但是我记得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颇为惊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直视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回答我,尽管我的眼神一向温和轻淡,有时会心烦意乱,有时会深情专注,但始终有一丝遮掩不住的厌倦,就像是淙淙流水中细微的泥沙,不易被察觉,却又分明存在。
时至七月,天气越发的炎热,我坐在电脑桌前,翻阅着打印完毕的材料,确保无误后放进了文件夹,就在我正要进行下一份工作时,忽然听到了你说:“小朋友,先把手中的文件放一放,姐姐给你送糕点来了。”
我瞠目结舌的看向你,不敢相信你会突然站在我的面前。你似是瞧出了我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一边打开盒盖,一边对我解释,原来你还有两天即将放假,今天找个借口溜出校园,顺道给我送一次午饭。你将那盒糕点放在桌上,确认我还没有吃午饭后,便急匆匆的离去,因为你要赶时间回去。
在一个月内,你已经来打字社四次,那股朦胧模糊的感觉,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像是普通的朋友,多了几分关心和亲密。
下午整理文件的时候,老板让我晚走一会儿,有份材料要让我加班做好。待到打字社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我和老板两个人,我正等待着他给我材料的时候,他却空着手过来,有些话他要对我说。
他坐在我的对面,迟疑了许久,几次都欲言又止。他是一个和气寡言的人,工作上的事情也只说必要的事项,其他的话几乎不讲,但是这次却出乎意料,肯留下与我交谈,希望我能把这些话仔细的想想。他犹豫地问道,那个经常来找我的女生是不是我的朋友?是不是还在上学?
我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却莫名的带着几分欣悦和激动,亲爱的,你是我心里面最怕被揭穿的秘密,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会突然说这件事,但现在像是大人捉到了孩童藏匿的糖果。我缓缓地点头承认,惶恐紧张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像是无形的巨力,把我抛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渊,直至今日想起,依旧令我心有余悸。他思考了好久,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面临高三,即将经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不能因为一些事情分心,倘若我真是为了你好,就应该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处理的平淡一些。。
那瞬间的失落与害怕无法用言语形容,好像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此离我远去,我握紧了双手,失魂落魄回到了寓所,一头栽倒在床上,耳边回响着老板的劝告,脑海中你的音容笑貌也渐渐模糊起来。半夜我忽然惊醒,心里怅然若失,开始明白老板是对的,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你我着想,你即将迎向人生的十字路口,是不能出现枝节的,我们之间还是要平凡一些吧。
接下来的几天,你没有来,我仿佛也松了口气,自愿接受一些复杂大量的文件,使我一整天都处于忙碌劳累当中,我开始热衷于世界名著,不断寻求着他们表达的含义,思考着书中的哲理,使他们占据着我的空暇时间,去书店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书中的标记也一天天增多。我尝试着与我的邻居、同事认真诚恳的交流,开始活跃于这个城市的热闹地段。。短短的几天内,我犹如换了人一般,甚至连自己都不敢面对。
直到那天周五的傍晚,我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标记着书中难懂或者引人深思的段落。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你的号码。我的呼吸心跳几乎凝固,呆呆凝视着那一行数字,迟迟没有接通,那本是令我感到喜悦舒心的来电,但在那一瞬间我却突然感受到了陌生与自责。直到第二次来电我才接通,你开心愉悦的笑声从另一端传递过来,向我分享着你获得假期的自在兴奋。亲爱的,那时我才明白,不管我怎样努力地淡忘你,佯装着毫不在乎,在听见你声音的那一刻,那些陌生,那些伪装,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我又回到了那天中午见你时的摸样。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使自己的感情渐转为平静,只是极其平淡的“嗯”了一声,你没有意识到我语气的变化,开始兴致勃勃述说着这几天发生的趣事。你始终那么欣喜得意,没有在意我只言片语的回答,如同山间回荡着的少女歌声,传递给了一个木讷冷漠的石头。
你忽然问我在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能否和你一起去城外的花园放松心情。我顿时一惊,几乎忍耐不住自己的情绪,要大声的告诉你:我有时间,而且比以往的周末更加空闲。可是我没有说出口,我只是在措辞着一个适当的理由。我迟迟没有回复你,你在电话那端呼喊了几次,我才小声且缓缓地回答你,我这个周末和几位同事约好,加班处理一下多余的文件。
你的语气忽然黯淡下来,又和我说了几句,在挂掉电话的那一刹那,我开始极度痛恨自己,恨自己欺骗了你,恨自己让你失望,好想再拨回电话给你,可是这一切,终究我还是要默默地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