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雨如酥，草柳遥香。
一路之上，本该是风景宜人，淡雨云轻，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不说农户们忙于春种，往日里山野郊外更是有不少达官显贵，才子佳人游玩赏春，可是夜山赶了近半天的路，却依旧见不到一道身影。
“真是怪事！”夜山心中疑惑，向着远方看去已经能够看到十数里之外有着一座小城池。
如今的夜山已经与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血珀石的滋养，夜山周身的疤痕都是消失不见，左眼的眼罩也已除去，犹豫断老意识的舒醒，也是能够控制瞳色的变化。
“吱，吱！”正疑惑之时，两个小脑袋偷偷地从夜山的胸前口袋中钻了出来，正是小黑小白。
原本夜山没想要将这两个家伙带在身边的，可是奈何自己需要生息灵果修炼，便是将那园中的生息灵果近乎一扫而空，存于储物戒中，这两只小鼠平日靠着那生息灵果本就到了初具灵智的级别，现在被夜山这个强盗打了劫，那会心甘情愿让夜山把灵果全部拿走。
然而自从夜山修炼到筑基五阶，这两只苦修百年的岩鼠再也不是夜山的对手，没办法打又打不过，又舍不得灵果，只得死企白脸地跟着了。
夜山也是无奈，自己把别人家洗劫一空，还要将它们弃之不顾，夜山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加上断老所说，这两只小鼠，若是单算体内灵力的话比自己实际上高上不少，只是没有修炼功法，使用无法，所以才打不过修炼了顶级功法的自己。
若是能够机缘得到一卷妖族的修炼功法，倒也可能是不错的助力。
可是要得到妖族的修炼功法谈何容易，也只能看看他日到其它大陆之上能否得到一卷了。
此时小黑小白也是兴奋地很，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雪山，如今终于来到了人类的城镇，心中好奇的很。
小黑小白探头探脑地在夜山的胸前口袋中吱吱呜呜了一番，便是刷的一下窜了出去，率先朝着那前方城镇疾驰而去。
夜山叫都叫不住，只得无奈跟上，单论速度，实际上小黑小白还是比夜山快上几分，毕竟鼠族天性灵敏迅捷。
施展出扶风掠影步，夜山的速度也是快到了极致，十数里的距离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了。
然而刚到达城门口夜山却是惊呆了，在夜山的记忆中这里应该是洪树镇，该是五云县北部的偏远乡镇，但毕竟处于两县交界之处，该是有着几分繁华才是。
先前夜山所在的雪山就是洪树镇的范围之内，洪树镇下辖面积很广，至少是湖口镇的四到五倍，可是多为山区，实际上的村镇也就几十个，所以这唯一的城镇该是人来人往，客似云来才是。
可是现在看来，这洪树镇那还有什么人迹，即是这城门口也就零星的寥寥几人。
“怎么回事！”夜山心中带着几分不安，走进了洪树镇，洪树镇的城楼根本没有任何守卫军在，这里原本是那常军军长的管辖之地，常军向来将家乡看得比任何都重，不可能不派遣军队驻守才是。
走进城中，街道两旁的商铺皆是闭门谢客，住宅处也是紧锁房门，乱七八糟的杂物随处散乱，仅有的几个人影也都是携着包裹，行色匆匆，眼神闪烁，见了夜山更是像见了鬼一样。
夜山一把抓住其中一个行人，问道，“这位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挣扎几下，却是无法挣脱，慌忙道，“放手，放手，南夷军都杀到这里了，还不走，找死吗？”
“南夷！”夜山猜到几分，心中的担心更盛。
“既然南里军队要进攻这里，怎么没有军队驻守？”夜山依旧不肯放手，继续追问。
“小子，整个五云县都快没了，谁还管这个小小的破镇，军队早就撤到渝衡线范围了，给我放手，自己找死别带着我！”那人猛一甩手，终于是挣脱开来，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手臂，赶忙撒丫子跑路了。
夜山听罢，不由一呆，“五云已经没了，那湖口岂不是已经！”
刚想到这里，夜山再也不敢多想，此时已是片刻都逗留不得，便是施展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湖口方向赶去。
..
“这些就是南里国的军队？”夜山躲在一块巨石背后，惊讶地望着在不远处平原之上扎营休息的军队。
夜山粗略地估计了下，少说也有一万有余，但是各个都非拿着普通的刀剑长矛，却是一杆杆造型奇特的火枪。
“一万军队，清一色的火枪配备，这样的军队足可以抵上十万大军甚至不至！”夜山心中惊叹不已，能够拿出如此大手笔的火枪军团，也就南里王朝有这个能耐了。
“不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是否能够避开那子弹！”夜山心中反复揣度着。
“诶！那是什么？似乎从来没见过！”夜山疑惑地看向军营一处十几架大铁疙瘩，只见那大铁疙瘩成喇叭状，只是口窄尾宽，仰放在两个黝黑的车轮之上。
“难道又是什么新式武器吗？”夜山想到这里心中更为着急，那南里王朝的武器锻造本来就是远超其他两国，加上层出不穷的武器发明，谁人能敌。
“怎么办，要不要即刻到渝衡县禀明情况呢！”夜山向南方望去，湖口镇实际上已经不远了，粗略估计就百里而已，以夜山现在的教程，最多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可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湖口镇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大宋还是安云？夜山心中反复问着自己。脑海中闪过昔日与兄弟们摧城拔寨，剿灭山匪的情景，即是九死一生，兄弟之间依旧相互扶持，悍不畏死，抑或是彼此之间喝酒打闹，笑谈风花雪月。
可是安云呢？从小到大，无论自己是平凡还是辉煌，贫穷还是富有，那个小丫头从未嫌弃过自己什么，更没有要求过自己什么，只是人前人后不离不弃，嘴上永远的夜山哥哥，形影不离，即使自己身为军伍之间，还不忘为自己照顾母亲，一消其心中寂寞，这样的好女孩还如何能求，现在的她或许正在那个犄角旮旯苦苦等待着自己回去。
“如今东华怕是已经硝烟四起，湖口更可能早已被攻破，带兵守城不及一时，况且我现在在军中早已什么都不是，但安云，那小丫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怎能如此绝情！”夜山咬了咬牙，心中终于有了定夺，自己现在的最大执念还是安云，没有她，自己活下去的目标在哪里？
夜山望了望北方，深深地磕了个头，“三位师傅，希望你们能平安无事，若是他日我能寻得安云，再来助你们！”
随即夜山便是成趁着夜幕躲过了那南里王朝的巡逻军队，朝南方而去。
安云，夜山哥哥来了！你可千万别有事！
夜山的体内，断老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他依旧说不出口湖口早已毁于夜山自己手中的事情。
“还是让他自己经历吧，如果无法承受这些，怕是也难以在修真之路上走远！”断老如此想着，他也无法帮助夜山什么，一切仅凭他自己。
夜山急速前行了大半个时辰，夜山终于在天空尽头彻底黑下去之前赶到了湖口镇境内，在一个偏远的某个小村庄处依旧有着点点炊烟升起。
“看来湖口逃过了一劫，可能南里大军是从黄碧镇方向攻入，一路往北，附近的小村小镇也就没有过多在意了，毕竟一场举国的战争如果那里都要攻占，太过劳心劳力！”夜山心中安定几分，走入村庄，发现这里的村民们的确都是平安生活着。
“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们了吧！”夜山走过几家农户，听到了一些谈话，大多也是些家长里短，偶尔提起南里王朝的北侵战争，都是透着庆幸。
这让夜山更加肯定湖口应该没有受到战乱了，“我还是连夜赶路吧，反正也不到半个时辰了，就着月色也就可以了！”
夜山心中怀着激动的心情继续往南方而去。
可是一路下来，夜山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因为他发现刚一进入湖口镇十里范围之内，便是感觉这里的草木都是荒芜地很，越往湖口镇方向，荒芜之感更为严重。
当夜山出现在昔日的湖口镇时，夜山整个人都傻了，这还是当初山青水绿的湖口镇吗，简直可以说是一片荒漠啊，目光所及，寸草不生，土地龟裂干涸，山地丘陵碳木纵横，特别是这昔日的城池，焦黑残垣，破败不堪。湖口镇方圆数十里周边十数里，尽皆成了一片焦土。
“这，这里是湖口镇？”夜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之前还以为湖口镇平安无事，此刻看到的却是一片绝地。
“断老，你知道些什么吗？”夜山沉声道，他不相信这是人力所及，就算南里王朝武器再先进，也不可能将一座城毁德如此彻底。
断老没有做声。
“断老！”夜山怒声喝道，“难道是那修真者所为吗！”
“唉，夜山，就算我告诉你，又能怎样，你承受得起吗？”终于夜山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叹息。
“断老，告诉我真相！我受得住!”夜山说着，却是逐渐变得平静。
“那好，无论如何你都得担起！”断老犹豫片刻终于吐露了真相，“这一切不是别人所为，正是，你！自！己！”
“什么！”夜山愕然，我自己，怎么会是我自己！心中不断念叨着，根本无法相信。
“是的！我问你，兽魂觉醒之时，你可还有意识？”断老的每句话都像是刀一样一下下地划在夜山的心中。
“兽魂觉醒？意识？”夜山努力回想着，那冲天巨影，那漫天火海，那人间地狱，一切在夜山脑海中快速闪过，“呵呵，真的，真的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亲手屠灭了我的兄弟！我的乡民！”
夜山只觉的自己是多么可笑，竟是还怀疑那面具修真者，他不过杀了自己一家，但自己屠了一座城，还有周边十数里内的村子。
“夜山，不要太责怪自己了，兽魂亦正亦邪，当日你因为绝望而暴走，怪不得你！”断老只能勉强劝慰着，如果夜山因此消沉，必然前途尽毁。
“怪不得我？可就是我自己，一念之失，百里焦土，还有十数万无辜百姓也因我而葬送黄泉，我如何能够原谅自己！我就该以死谢罪！”夜山垂着头，心中失落到了极点，现在的自己血债累累，还何谈为自己家人复仇！
“夜山！”断老断喝一声，左眼之处，一股冰寒直入灵魂，与此同时胸口处一股暖流也随即袭遍全身，慢慢地也逐渐汇集到了自己得灵魂深处。
夜山立时清醒几分，血珀石的宁神效果不断地滋养着夜山的心灵。
“一念之差谁都会有，纵是那亿万年前的人皇亦不能免，可是难道因此陷入悔恨的轮回？”断老呵责道，言辞尖利，“后悔有什么用，你死了又有什么用，难道因你而受到伤害，而死亡的人就能回来？不！不能！”
“是的，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夜山默默道，失落到宛若一潭死水。
“夜山！虽然失去的无法再挽回，但你还有你必须去做的，那就是担负，担负起责任，去补偿，补偿你的过失！”断老的一字一句都似深深地叩动着夜山的心扉。
“担负责任！补偿过失！”夜山心中像是出现了一盏明灯，指示着一方道路，“我能做到吗？我该怎么做？”
夜山有了几分渴求，期盼着断老能够为自己指一条明路。
“很简单！如今东华硝烟四起，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你可披甲上阵，还百姓一方净土！”断老也是没办法，要是换做他自己即使灭了一座城，他也不会当回事，可是现在却不得不顺着夜山的思维，即使原本他最不想夜山去做的事，也成了解救夜山的良药，不可不为了。
“披甲上阵，守卫疆土！”夜山眼中开始升起一丝光芒。
“还有，我一直没有跟你讲过血珀石的真正力量！”断老继续说着，他希望能够提起夜山最大程度的希望。
“血珀石！你说过血珀石的珍贵在于其中的大道领悟！难道这不是最珍贵的吗？”夜山心中的自责在断老的努力下终于少了几分。
“对，彻悟大道种种，便是修真之极致，但是单一的血珀石还需要你细心去体悟，若是你能够集齐血珀石，便能一朝顿悟，就算无法集齐，只要你能够领会生死之道，复活生灵也不是什么难事！”断老缓缓说着，心中却早已舒了一口气，终于是被自己打消了消沉的念头。
“真的吗？血珀石真的有那么大的功效？”夜山激动道，若是能够领悟生死，就能复活生灵，那岂不是自己的家人也能复活！
“对！”断老语气坚定，他不想打破夜山任何的希望。
“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体会我胸口那块血珀石碎片中蕴含的世间大道？”夜山恨不得立刻能够开始体悟生死，若是有希望即使很渺茫他也不会放弃。
“现在还不行，你的实力太低了，至少你得修炼出元婴，灵魂才算是初步成型寄居于元婴之中，才能依靠灵魂体悟天地大道，现在的你能领会不过一些小道耳！更遑论血珀中的大道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夜山从来没有那么渴求过修真，现在的他再也不讲复仇作为自己的目标，他最大的目标便是体悟生死之道，复活自己死去的家人朋友！
“断老，谢谢你！”夜山沉声道，现在的他对断老有了真正的尊敬，有了感恩。
“呵呵，小家伙，我能帮助你的也就这些，修炼一途何其艰苦，一切都还得靠你自己！”断老笑道，终于将夜山引上真正的修真路，自己藏匿多年的一个小小心愿怕是也有些希望了。
“嗯，我会努力的!”夜山缓缓站起，夜色掩盖不了此刻他内心的希望之火。
“安云！安云！”夜山突然想到了安云，之前被自责蒙蔽了内心，现在终于想了起来，那安云的家并不在湖口镇内，而是离湖口西部近二十里处的一个小镇平塘镇，也是自己的出生之地，只是自从任了军职之后才搬入了湖口镇中。
“安云！”一扫心中阴霾，重新崛起，便是一个崭新的夜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