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烟尘滚滚,一匹体格强悍的黑马在狂奔着,马额所扬起淡金枣红的毛如日光掠过,大大的黑眼睛是无法忽视的霸气,仿佛唯我独尊。一匹黑马都如此不凡,那骑在马上的男人更是不凡,非池中之物,是人中顶极龙凤,睥睨天下的傲气是无法模仿的。再近些,就可以看见城门大开,一些忠仁文武大臣全部都在守侯,兰修微微牵起嘴角,勾勒出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勒住缰绳,兰修微笑瞧着他们,尽管是风尘仆仆,依旧无损他的尊贵,优雅如斯,倨傲如君临天下的王者。
“您就是国师派来拯救我国的仙人?”有位大臣踌躇一下,最终还是凑上问。塞外的天气还真是冷,尤其还是西南的立以,这位卡大臣穿着青布格子棉袄,戴着黑布小帽,露出深陷却明亮的双眼,瘦骨嶙峋,穿着打扮看起来甚是平凡人家,其他的大臣也一样,穿着朴素,脸被冻的通红,看来等了好久。“是的,修来迟了,还望各位大臣见谅。”兰修卑谦下马拉住马拱手,一点不摆仙人架子。大臣们面面相觑,终于舍得展开了笑容,看来他们的担心是白费的。“仙人能够不辞辛苦赶到我国,是我国的荣幸,仙人请,臣等已经备好酒菜接风。”那位卡大臣友善的弯腰,对着他卑躬屈膝。“卡大人客气了,修只是个平凡的人,大人不必如此多礼。”兰修连忙扶他起来,对着他点头微笑,卡干穆也只好笑笑,对他的目光充满了赞赏,看来立以国有望重振。
现在在卡干穆家的凉亭里用餐,整座府邸很大,但也很空,几乎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立以国真的那么穷?兰修淡笑不言,优雅用筷子夹着没油的青菜放进嘴里细细嚼着,居然没放盐,所以没味。喝的是水多粥少的米粥,简直可以算是水了,这可以算是他吃过最“惊艳”的接风宴。尽管如此,兰修依旧保持着最良好的绅士风度,态度温和吃完了这餐接风宴。“抱歉仙人,没能好好招待您。”卡干穆尴尬的笑着,满脸窘红。兰修放下筷子,“修早就了解贵国的情况,而且修没那么娇生惯养,卡大人不需放在心上。”兰修的一番话让卡干穆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正在谈话时,有个家丁来了,满脸难色且不情愿的说道,“大人,又有人来乞讨了。”卡干穆一听,满脸忧愁但还是果断道,“快,把储存的米仓开放施米。”家丁极度不情愿,他们家大人就是滥好人,没有人愿意帮助难民,可是他和一些大臣偏偏要当善人,没饿死他们倒把自己给饿着,尤其是大人,脑筋都不会转弯的。“可是大人,那是最后一仓了,要是没了,我们可怎么吃?我们不要紧,关键是您每天只吃一餐怎么能行?”卡干穆慈祥的看了看家丁,眼神坚定,“小满,快去,你们家大人身体结实着呢!”望着自家倔强的大人,家丁也只好无可奈何咬牙咒骂着,“整天只会来乞讨,自己有手有脚的,还怕不愁吃,真以为能养得了一世吗?米虫!”听着,卡干穆也只好叹了口气。
“卡大人,家丁说的不无道理。”兰修瞥眼他,悠闲喝着冰凉的白水,现在也只有白水可以充饥了,真没想到立以比他想象还要严重。“哎,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无法看着他们就这样的饿死啊!他们之所以成这样,也是我们没有做好工作啊,这怪来怪去,都是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臣子。”卡干穆双手撑着头,泪流满面,眼里盛满了悔恨愧疚。“卡大人,先别那么说,凡事情都有挽回的余地。”兰修安慰着他,打算等下去外面看看大致的情况,想出更加周全的计划。“哎,也只能等奇迹出现了。”卡干穆长长叹了口气,饱含沧桑痛苦。
一出门,就看见巷子或者人家门口边上都有衣衫褴褛,头发蓬乱,面瘦肌黄的老人、妇女、小孩,还有青年残疾人,到处都挤成一团,目光乞求看着路过的人,等待着别人的施舍。兰修只是冷笑,他无怪罪任何人,他只是觉得可笑而已。他没有任何的同情,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是因为他们,是因为他们的统治者,这世界,只有权力才能得到一切。也许他的心是冷硬的,所以在看见这一切只觉得可悲,他冷眼旁观着不幸与死神召唤的人们。除了他所在意的人,这些人只是蚂蚁般微不足道。“公子,行行好吧,我们很久没吃饭了。”他的衣袖被人扯着,低头看去那是一只瘦弱如黑碳的脏手,已经在洁白的衣服上印出黑印。
兰修挑眉,倒影眼中的是位手臂残缺的中年人大叔,他穿着单薄如擦桌子的抹布一样肮脏的短衫,脸黑黑的擦了灰碳,只有那双黑眼充满了生气,充满了希翼渴求的目光,头发蓬乱打结如同鸟窝,上面还有些残菜剩渣。“你难道不知道本公子讨厌肮脏的人吗?”兰修定定看着他,目光平波无澜,没有任何起伏。大叔望着尊贵高高在上如王者的他,听到那鄙夷刺耳的话语,默默的放开手,失魂落魄的走回原来的位置,他滞苯用仅有的右手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轻声温柔的哄着,“宝儿乖,等下爹爹会给你找好吃的哦......”
就在此时,有支队伍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不时嫌恶的狠踢爬来乞讨的人们,还朝他们的身上吐口水,那些人也不反抗,目光灰暗的缩回角落,继续他们的行尸走肉。“他们又来了!”缺手臂的大叔满脸恐慌,其他的人也心惊胆战起来。中年大叔慌忙把手中的婴儿藏在身后,紧紧缩着护着他,在旁的人也朝有孩子的人身边缩去,似乎要掩饰什么。兰修眼里顿时掠过什么。霎时,整条大街非常安静,只听见脚步声回响。一步步响亮的脚步声就把在场的人心震了震,人们把头更低些,低得只能看见那路过队伍的鞋子,他们都希望那能赶快离开他们的视线。
也许是饿太久的缘故,孩子们的啼哭声却不适时的响起,声音嘹亮,大人们都慌了神,都赶忙捂住孩子婴儿们的嘴,不管会不会窒息,只想要自己的孩子就算饿死也不能被人抢走去当祭品,那样的下场比死还要惨。“哦?这里还有孩子?”这支队伍的头领邱文盼故意夸张的嚷着,肥胖的脸庞上的笑比任何人都要阴险,叫人恶心。他长得肥头大耳,却穿着紧紧黑色的劲装和风衣,暴露出圆圆的小肚腩,一走动就会颤动,还以为走起路来有多么的威风。因他的话,人们眼神都在到处乱瞄,心跳简直到了极限,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心里拼命祈祷着,尽管他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你,把身后的小孩给遮住了!”邱文盼指着那名缺手臂的大叔,厚厚如猪唇的嘴角翘起,目光灼热又似得意看着他。被点到名的大叔立刻浑身被电了一样,浑身都震悚起来,却仍然咬牙倔强的护住背后的婴儿,那是一个父亲唯一的血脉生命。“我不要!”中年大叔怒瞪着他,尽管他穿着那样的破烂,全身那么的肮脏,身份卑贱,但那双眼睛的明亮是无法忽视的,他绝对用他的生命来保护自己的唯一。
“哟?还不领情?”邱文盼阴阳怪调的哼了声,“被道大人选中当祭品,是一件多么神圣光荣的事情!你居然不要?难道你的狗眼瞎了?”跟在他后面的队伍成员也纷纷以你不知好歹的眼神看着他。“哼,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来人,把他身后的婴儿拿走!”邱文盼不屑的瞧着他,轻蔑地挥手,那些人立即会意上前欲把婴儿抢过来,正陷入拉扯之中。“不要,我的宝儿!”中年人含泪紧紧抱住大哭的婴儿不放,铁定不要放手,尽管他只有一只手,也决定要拼了这条命。“你这个废物!”有人往他的身上狠狠踹了几脚,想不到他居然死抱不放,公然抗令。其余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中年大叔被人欺负,没有人敢站出来帮忙,他们都已经被黑暗的政治统治而怯懦惯了,放弃了自己其实可以反抗。
正在陷入僵持不下,而中年人已经渐渐寡不敌众,被踢得鼻青脸肿力不透支。猛然间,跟他抢宝宝的人全似乎被什么袭中而纷纷抱身倒地吟呻,“哎哟,哎哟......”邱文盼呆楞的看着他们,想起很多下等的人都在看,会损坏他尊贵的身份,便不满嚷嚷,“哎哎,快起来了!像什么话!”他用脚用力踢了踢他认为在装傻的人,个个全部都是痛苦不堪嗷嗷叫。“不是啦,老大,是中邪了,只要一接近那个贱男就会全身痛苦。”有人忍着疼痛说道,疼得眼泪狂飙。“我才不信,喂,你们两个炸死啊,快上!”邱文盼毫不留情踹了两人的屁股,把他们踢去,眼泪涟涟的捂着屁股回来。
于是,只要有人接近这位中年人,并且企图抢他手上的婴儿就会被不明物体给击中,然后倒地,到最后只剩下邱文盼一个了。“真的那么邪门?”邱文盼看见痛苦在地上滚着的人,背脊有些发凉,心里也凉飕飕的直没着落,最后帮自己壮胆。恐惧却装做不在意咽了咽口水,“哼,本大爷才不怕呢!什么妖魔鬼怪都是骗人的!都是他们的武艺太差了!”这么一想,他的心里就好受多了。于是摆出自认为最帅的招式迎战,迎面吹来是股冰冷的凉风,简直比天气还冷上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