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去姑姑家，同大我仨月的小表姐一起玩耍，耍累了去厨房啃烧鸡，无意间，瞧上了小表姐用锅底灰在墙壁上描的观音菩萨，描的好，我喜欢，要了张纸临摹下来。
小表姐眯起眼睛，羞涩道:“这没什么啦，我自小跟夫子学画，如今技艺已精湛，你是大柳树庄的神童对不对？我是怀德镇的画仙，哈哈哈。”
小表姐双手哥俩好的攀上我的肩膀，亲昵的搂上我的脖子，又带我去她房中看她画的画，嗯，画的甚好！
回家后，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照着小表姐的画练画画，晕过去十次，吓晕阿娘九次，终于……
也没练好……
谁能十全十美？吟诗作对我擅长，这画……不成便不成了吧！
抱了坛子酒，扫荡起阿娘差人端来的饭菜，把肉都挑到小碟子里不吃，吃多了脸又大了，长不成瓜子脸，玉麟不喜欢……
一丝凉风吹过头顶，我不禁瑟缩一下，想起件事来，钻到床底下，扒拉出只小箱子，上头有锁，钥匙没了，我使劲一摔，吧唧，开了。
一张画被抖了出来，我小心翼翼铺陈到桌子上，离近了看，又离远了看，最后拉过张椅子，坐下静静看。
画上画的是一片梅林，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回眸，展颜一笑，衣袂翩翩。
我记着，梅林是小表姐替我画的，少年是我自己画的。
“董玉麟，你是董玉麟么？”我大抵是喝多了，竟跟张画儿讲话……
“不像，越看越不像，怎么不像了？”
一滴眼泪，吧嗒，我抹了抹，又一滴眼泪，吧嗒，没完没了……
八岁，我告诉玉麟我学画了，要画一个他，可画了八年，都没能像他……
笨……
门吱呀一声响了，二妹妹汀芳，三妹妹晴荷一前一后进了屋，我抬眼看了看，饮下一杯酒，招招手道:“自个找地方坐下。”
汀芳坐到我跟前，晴荷也坐到我跟前，又三杯酒下肚，她们不语，我道:“你俩专程来看我喝酒的？”
“姐姐。”汀芳叫我。
“嗯。”
“姐姐。”
“怎么？”
“画湿了……”
画上湿漉漉一片，我拿衣袖擦着。
“刚刚洒了酒水，无碍。”
没成想，钻到床下时，衣袖沾了灰，这一擦，画花了。我盯着画，良久，将其揉成一团，扔了。
反正也不像。
“姐姐，今日相亲，你为何要跑出去？”汀芳按捺不住了，秀眉紧皱，小脸通红。
“阿爹阿娘向来不拘泥规矩，汀芳若想同王公子成亲，大可不必顾虑我，什么长幼有序，阿爹阿娘不会计较。”
我又斟了杯酒，握在手里，看向一边的晴荷:“你与孙公子也想要成亲了？”
“我……”晴荷刷的红了脸，什么都没嘤嘤出来。
想我十六岁头一回相亲，王公子看上了汀芳，十八岁第五回相亲，孙公子老牛吃嫩草，喜欢上了晴荷，我就……
哎，没什么感觉，那时候我还有玉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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