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尧霖睁开眼睛,身体没有束缚,躺着的地方冰冷坚硬,应该是墙和地。想起周玄歌的那双眼睛,不禁栗栗心惊,犹有余悸。为辨别漆黑的行动空间的大小,苗尧霖用力抬脚往前一踢,却踢到个温软的物体。
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就听有人骂道:“妖女!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老子尽管上,老子和你单挑,摸黑打人算什么本事。”这样不干不净地骂了半天,苗尧霖耳朵有些受不住,只好循着声音的位置,边挪边道:“叫什么叫,是我。”原来那声音是安未尘的,安未尘听了,止住骂,安静了一会儿,道:“你说,那个江姑娘是不是那天我见过的那个黄衫少女,被那妖女挖了心肝的,那天我只看见她的背影。”苗尧霖听了笑道:“你果学聪明了些,不过,周玄歌可不是在替她挖心肝。”安未尘转了个边,挨着苗尧霖坐下,怒声道:“是不是妖女的妖术?”苗尧霖在黑暗中皱了皱眉,也不被安未尘瞧见,不答,闭眼沉思半晌,才道:“她使的要是妖术,我也不会着了她的道。”
安未尘一听,又是惭愧,又是愤怒,寻思道:“若不是当初我听不得别人的一句气话,负气冲上来,有可能今天就不必再上这邪山了。但这妖女太丧尽天良。”
却听得苗尧霖一声轻笑,又道:“看来她不小心从幽佐的扳指中释放出压抑的戾气来,一部分到了她的身上,大部分到了幽佐的身上,这种扳指的力量比上古神器还强大不知好几,何况戾气?一直以为幽佐是为情所困,未有想到竟是这个原因。”顿了顿,又道,“我现在才知道这种东西不能给凡人戴,特别还是不能给神中意的凡人戴,否则心印相通,周玄歌本身又掌握了秘术,要开启它太容易。幽佐不知也是正常,他创造的人类总有些缺陷,他从未试过将这等神物送给凡人,自然不知道有这样的下场。现如今怕是她周玄歌动根手指头都能叫我们俩灰飞烟灭了吧?”安未尘不答,“我是不怕,兔儿爷,你怕么?”
安未尘本想问什么是神凝扳指,什么是幽佐,猛听得苗尧霖涮他,立马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道:“我才不是什么兔儿爷!还有,爷为什么要怕!安爷爷还没怕过谁!死也死得英雄!”苗尧霖击了一下掌,撅嘴笑道:“好小子,比你爹强。”安未尘听了,气道:“我江溟安家自然一辈胜过一辈,不消你说!”两人虽在说笑,心里却在提防着黑暗中的危险,听安未尘说话气盛可笑,苗尧霖严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这个地方黑得不正常,按我的神力,普通的黑暗在我眼睛中也亮如白昼,看来是被施了法,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处于被动状态,一定要小心提防。”安未尘摩拳擦掌道:“只可惜回镖局路上得的那把宝剑没带来,否则我一定将妖女砍个稀巴烂。”苗尧霖哈哈拊掌,正待出言讽刺,四下倏忽一亮,白衣少女笑倚在门边,冷冷地道:“快走吧,我师父不在。”安未尘正要起身:“江姑娘,我..。”
苗尧霖迟疑一瞬,挥手拦住他的下腹,大笑道:“周玄歌,出来吧。”内室一下静寂,从江笑霜身后盈盈踱出周玄歌来,江笑霜背过身去,道:“师父..。”周玄歌淡淡扫了她一眼,轻笑道:“我可真是养个好徒弟。”江笑霜退后几步,欲为周玄歌让路,安未尘却怕她伤她,握紧双拳闪身就挡在了她面前,江笑霜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的脖颈一愣,叫道:“师父!”周玄歌轻蔑一笑,对安未尘淡骂道:“裙屐少年,白脸纨绔,男人这种黑心种子,哼,还想逞英雄?”声调上扬,甚是瞧安未尘不起。安未尘一听,气往上冲,脸如飞霞,拳头在手下暗自发力,要挥出去时却忽然间下意识念及周玄歌还是个年未二十的少女,不知如何下手,一下踌躇起来。周玄歌只道是他不敢下手,面色甚愉,嘲讽道:“还真是兔儿爷呢。”弹指就将弹在安未尘臂上时,只听后面叫道:“等等。”看时,苗尧霖已然起身,气势凛然地走到周玄歌面前,明明知道自己强他数倍,此刻仍是被他的气势唬得一怔,旋即问道:“我不愿杀人,为何你们都不放过我?”苗尧霖大声道:“你不愿杀人,却对这个小女孩用那等逆天秘术洗刷她的精髓,你可知这样她虽能修得神力,得以延寿,死后却难逃痛苦,凄然离世,永不得轮回!”周玄歌脸上露出诧异至极的神色,嚣张之气登时减了大半,道:“不可能,我拥有的是神力,我想做什么就都可以的。”声音中颇有惊恐之意。苗尧霖突然提声喝道:“神力又如何?神有神的原则,何况你现在非人非神!”
周玄歌身形一晃一晃,口中兀自嘟嚷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苗尧霖低声重复道:“不可能?”点了点头,“如果你现在自行了断,神力涣散,回归神凝扳指,这样的话,这个小姑娘的命运或可转圜。”一句话说得周玄歌语噎,神色难看。此时江笑霜突然动了动脚步,安未尘心脏一突,拦在她面前,皱眉道:“别去,你会被那妖女害的。”江笑霜打开他的手臂,冷笑道:“与你无关,我师父自不会害我。”言罢,走到周玄歌身边而站,面如冰霜。
苗尧霖一把扯过神情错愕的安未尘,深深一揖,怪声怪气地道:“既然这样,我二人便不打扰了,这位姑娘,还请你善待。”不理会周玄歌的反应,苗尧霖领着还有些懵的安未尘一前一后向门外走去,站在与周玄歌并肩的位置停步,苗尧霖故作沉吟道:“嗯,容我想想,江姑娘这种情况,死时会是何等痛苦?啧啧啧,是比那凌迟炮烙,还要痛苦万倍呢!”周玄歌脸色雪白,冷哼一声道:“还不快走?”苗尧霖意味深长地叹口长气,跨出门了,身后却未跟着安未尘,原来那安未尘心高气傲,又好逞风出头,替人抱不平,被周玄歌盛气凌人的态度一激,早暗自气得胸口几欲炸裂,本存了必死之心要跟周玄歌拼命,苗尧霖却抬脚走了,当下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周玄歌道:“他怕了你,我安未尘绝对不会怕你,你索性也挖了我的心肝吧!左右我也不会做个懦夫。”周玄歌只低了头不理他,他却越骂越气,解开衣襟,袒露胸膛,拍胸叫道:“堂堂男子汉,死就死了!有本事别用妖术,我俩真刀真枪打一回,爷打不过你,不代表我安家无用,换了我爹,定取了你颈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