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原本内心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扑灭，一股冰冷的感觉刺骨而入。
无父无母，孤儿弃子。
在他有能力理解事理的这几年里，这样的言词曾经无数次从别人的口中钻进他的耳朵里，每一次他都不闻不问，不吵不闹，以微笑还击。不是不心痛，只是这些事实他不知道如何去反驳。
看到别的孩子由爹娘抱着走在街上，或是听到别的孩子口中喊出的“爹”“娘”二字，他只能安静避开，转念摇头忘记。年少虽无知，却已经懂得人情冷暖，人世百态。
这些年里，他不是没恨过自己的爹娘，恨他们为何把他丢弃，恨他们为何不来找他。
只是他也明白，这些都是自己情难自控时表现出来的极端情绪，因为他连他们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直到两年前，自己在山上采药时，救下了身受重伤，右臂残断，昏迷不醒的眼前这位老者。
秦少羽还清楚地记得这位老者在激发自己的灵子后，看到自己的灵体是上古五灵时的表情，似是不可置信，又似久别重逢。
他也记得老者用他那双颤抖着的枯瘦双手牢牢抓住自己，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不停看着，嘴里还不时念叨着像、真是像这样的言语，最后竟然还放声大笑了起来。
秦少羽在那一刻的脑袋是空白的，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或许认识自己的爹娘。
可是，他并没有当场就问，他在怕，怕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怕心中好不容易点燃的一点暖火会一下子熄灭。
于是他便跟着老者学习修炼灵力的方法，想着这期间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爹娘的消息。
只是两年过去了，直到今天，在老者即将离开之时，秦少羽才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可换来的，却是这样一种钻心的绝望。
“死了...他们死了...”
秦少羽轻声嘟哝着，这样的结果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他还是一个孤儿，还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天地间承受着所有孤独和酸楚。
只是，原本在他想象中生活在某个地方的爹娘，此刻也已经死去了。
这长久以来的隐忍和中伤终究是再也藏不住，胸口被一股闷气堵住，秦少羽只觉得眼中朦胧恍惚，一股热泪便夺眶而出，失声痛哭起来。
那位老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布满皱褶的旧脸上面无表情，只有略显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怜爱和不忍，他安定心中微微泛起的涟漪，正色道：“秦少羽，你可知道他们是被人所害？！”
秦少羽闻言，原本痛苦的情绪一下子被掏空，眼中泪水也迅速断了线。他抬头，问道：“是谁，是谁害了我爹娘？”语气中满是迷茫和无措。
老者摇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秦少羽心中怒火一下子便涌了出来，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何还要有所隐瞒。
“因为告诉你也没有意义。”老者依然平淡回道，“即便告诉你了又如何？你想去报仇吗？凭你现在的能力，你觉得你能报仇么？如果你不想报仇，那就更没有必要知道了，你便当这一切都是天意，违背不了，不如安心接受吧。”
秦少羽愣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老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逼我，他在逼我变强，逼我去找出那害了父母的罪魁祸首。
秦少羽眼中的泪水已经收干，此刻双眸如漆，渗出道道蜇人的傲气，他嘴角一动，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不。”
那老者闻言，却是不明其所以，接着又马上听到秦少羽说道：“这样荒唐的天意，我绝不接受。我一定会凭着自己的力量，去解开真相，替爹娘报仇。感谢前辈告知有关爹娘的事情，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说着他便朝那老者磕了一个响头。
老者听闻秦少羽这一番话，心中惊喜已经很难抑制，他不停地点着头，僵硬的嘴角上扬着，说道：“好好好，秦少羽，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要记得你今日在此说过的话，待下次见面时，希望我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你。”
秦少羽此刻面容镇定，说道：“前辈放心，我定会好好修炼灵力，不会让您失望的。晚辈便下山去了，请前辈保重身子。”
说完秦少羽便站起身来，背起地上的竹篓，往山洞口走去。
“等一下。”老者突然开口喊道。
秦少羽止步回身，问道：“不知道前辈还有什么嘱咐？”
老者一脸郑重地说道：“秦少羽，你的‘上古五灵’是世间罕见，十分珍贵的‘灵体’。如今你已经凝成了其中的三个‘灵种’，我要你答应我，千万不要暴露你身负‘上古五灵’的事情。”
“从此以后你只可使用其中的一种灵力，至于使用哪种，看你自己选择。不到万不得已，你决不可使用其他几种灵力，你明白了吗？”
“为什么啊？”秦少羽不解地问道。其实产生这样的疑问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好不容易凝成了三个“灵种”，现在却只能使用其中的一种，这岂不是太浪费了么。
那老者也不嫌烦，又解释道：“世间的‘灵体’千变万化，形式种类多如牛毛，但一般每个人都只可能有一种‘灵体’。”
“而你的‘上古五灵’却集风、火、雷、土、水五种灵力为一体，可以说是等于同时拥有了五种‘灵体’，还是不可多得的‘五元灵体’。你想一想，若别人看到你一个人能同时使用五种灵力，那岂不是吓疯了么？”
“况且，我担心有人会因此对你不利，总之，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听我的，万万不可大意。”
秦少羽听出老者言语中对自己的关心，心中不免一阵感动，便点点头说道：“是，晚辈明白了。”
老者欣慰一笑，说道：“好了，你下山去吧。”
秦少羽却并没有动，他看了看老者那断掉的右臂，想起先前自己问过他好几次有关这断臂之事，但老者每回都是敷衍过去，后来他也就不再问了，因为他知道，老者有难以言表的苦衷。
想起这两年来，与他相处的日子，秦少羽胸中泛起层层波动，便问道：“前辈，我身处尘剑山庄，不能拜您为师，但在我心里，您却和我师父无异。只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不知道前辈能否告知？”
老者看着秦少羽，见他一脸真诚，心中也是不由一动，便说道：“我叫司空。”
秦少羽低声重复一遍，然后对着司空一笑，说道：“司空前辈，那晚辈这便告辞了。”说完，便快步跑出了山洞。
洞内，司空望着那洞口呆坐良久，眼中深意无人能懂，随后，却是自言自语道：“你看到了么？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孩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