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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7)

眨眼间的工夫,秀介托着一个白色的陶瓷盘子走了进来。

“吃吧,我亲自做的‘弹弹糖’,味道很好的,不吃会后悔一辈子!”

雪凌疑惑地望着盘子里的一颗颗小豆豆,而后轻轻蹙起了眉心:这不是很常见的‘花生糖’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变成‘弹弹糖’了?不过,他做得似乎很不错,每颗花生外面都包裹了一层闪着透明光泽的糖丝,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个小弹珠,晶莹圆润,可爱极了!

“喂,这是‘花生糖’,你为什么叫它‘弹弹糖’?”她随手捏起一粒,又仔细端详了半天,不敢相信这么小的糖果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这个……有个很好听的故事,一会儿我讲给你听。”他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发起脾气来,气鼓鼓地说,“这可是我花了一个中午辛苦做出来的,就是想给你吃的,你怎么回事?!再不吃我就把你轰出去!”

“好,好,我当然会吃了!谁让你做得这么漂亮,我都不舍得吃掉它们了。”

他真是让她又气又笑,那个让人退避三舍的韩秀介、那个高贵温柔如王子一般的韩秀介竟然变成了一个撒娇耍脾气的小霸王!难怪人们总是说,一个人无论年纪多大,童真的一面永远都不会失去。

吃着他做出来的“弹弹糖”,她突然想起了喵喵说过的一段话:“‘樱花王子’韩秀介可是整个帝仁学院响当当的人物哦,他不但相貌出众,其他各方面都非常出众呢。”

如果以前她曾经对这样的评价心存疑惑,那她现在完全相信了。韩秀介,这个承诺要保护她、带给她幸福的人,果然是非常出色、非常优秀的,她不得不承认,甚至连他做出来的这些“弹弹糖”也远远比外面卖的糖果好吃几百倍。

“秀介,开始讲故事吧。”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我很想知道,在这么美味的糖果背后有着怎样动人的故事。”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淡淡地说:“故事并不动人,只是凄凉……”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妈妈狠心地抛弃他而永远地离开了家,从此,他的爸爸便沉迷在赌博之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无数次,他都被父亲当成了赌博的筹码,不得不忍受那些龌龊下流的家伙们的**和欺负,而他那个赌鬼父亲却对此无动于衷。

对于身体上的痛苦,他似乎已经变得麻木了,可心灵上的创伤却在一天天加深。他多么想逃离出这样噩梦般的日子啊,但年幼的他连拼命反抗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就在这时,奶奶出现了,她从乡下拖着年迈的身躯来到了他的身边,细心地照顾他,慈祥地疼爱他,为他那已经伤痕累累的心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兔崽子,你给我滚出来!”一帮气势汹汹的家伙在他家门外大吼大叫,“你那个赌鬼老子已经把你输给我们了,快跟我们走!”

接下来的是无休无止地撞门声,在一声巨响之后,黑压压的人群冲进了房间。

他被奶奶紧紧护在胸前,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

“你们谁也别想带走我的孙子!”奶奶的声音不大,在他听来却像天使的声音一样动听。

“死老太婆,不想活了吧?就凭你也想把他留住?!白日做梦!”

结果,那帮让人牙齿作响的混混开始对奶奶和他进行拳打脚踢,可奶奶依然像高山一样保护着他,一直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住手!我,我跟你们走!”望着奶奶嘴角溢出的鲜血和落在她拉老人家身上的一记记重拳,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要保护奶奶!

一天后,他被送了回来,遍体鳞伤地送了回来。奶奶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疼爱地摸着他的额头,亲切地对他说:“傻孩子,奶奶让你受苦了……来,奶奶做‘弹弹糖’给你吃,很甜的,吃下去以后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会飞走的……”

望着奶奶已经弓起的腰,望着奶奶全身上下出现的红肿和淤痕,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顿时流出了一行又一行的清泪……

为了逃避追踪,他和奶奶四处流浪,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然而,噩梦般的日子却从来没有结束过,一次又一次,他的赌鬼父亲将他和奶奶推入了万丈深渊。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放学回来的时候,看到奶奶正在做风铃,那是她老人家从捡来的废品中制作出来的。风铃的声音很清脆、很悦耳,就像一首欢快动听的乐曲一样,终日萦绕在他的心头。

那段时间里,在风铃和弹弹糖的陪伴下,他和奶奶度过了最平静、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后来,他的身手越来越好了,也能够保护奶奶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最疼爱他的奶奶生病了,而且一病不起,奶奶临终前嘱咐他一定要来这里找房东大娘,然后快乐地、幸福地生活下去。

就这样,他来到这个城市,每天拼命地生活着,只为了让九泉之下的奶奶感到安心,而风铃与弹弹糖也变成了他心底最珍贵、最美好的回忆。

“秀介,不要伤心,”她悄悄伸手探上他那俊美如精灵般的面孔,亲切温柔地注视着他,“以后的日子我会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度过,会像奶奶在你身边时一样温馨和幸福……”

他静静地点头,不发一言地将她拉到怀里,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秀介,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吧。”

“我很想,但是……”他惨淡地笑了一下,“雪凌,你能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不愉快吗?”

她沉默了,

她忘不了,她也做不到,那些痛苦的过去就像烙印一样深深镌刻在她的心中,她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我做不到……”她无可奈何地叹气,“知道我为什么去学空手道吗?和你一样,为了保护自己最亲的人!”

那一年,她和哥哥行乞到了一户人家,他们并不期望能得到多么丰厚的食物,只想填饱肚子而已。

可是,打开门的瞬间,一对凶神恶煞般的夫妻就对着他们兄妹两人破口大骂。莫名奇妙的他们赶忙道歉,准备离开,谁知那个男人一脚踢在她的身上,狠狠地将她踢倒在地,哥哥急忙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对不起,是我们打扰了你们,可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呢?”孱弱的哥哥用尽全力与他们讲道理。

“啪!”一个巴掌打在哥哥的脸上,对方反而得意洋洋地骂道:“臭小子,还敢跟本大爷顶嘴,胆子不小啊!”

接着,那对夫妻便一起扑了上来,毫无原由地殴打着他们兄妹。在哥哥的保护下,她没怎么受伤,可哥哥却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于是,她发誓,一定要向那对夫妻报仇,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哥哥!为此,她去学习了空手道,学成之后,她立刻跑到了那户人家,可是,她却最终没有出手。因为,除了那对恶劣的夫妻,她还见到了两个可怜的孩子,如果她让那对坏家伙躺在床上无法动弹,那两个孩子怎么办?岂不是会像她和哥哥一样悲惨?

“秀介,我是不是很不争气?”她的目光仿佛突然失去了焦距,显得空洞而无神,“为了我,哥哥受了很多苦,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可我却不能好好保护他,不能帮助他……”

“傻瓜,那不是你的错……”他从盘子里拿起一颗弹弹糖,轻柔地放在她的嘴边,“奶奶说过,吃了弹弹糖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会飞走的……”

糖,很甜,一直甜到了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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