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有人赠予过她一条血绳,在她16岁那年。
彼时残阳似血,赠她血绳的少年看着她,眼神里有着怜悯和一点点愧疚,可她并不认识他。
少年把红色绳子递给她的时候说,“这不是普通的红绳,它的名字叫血绳,我爸说戴着它戴久了可以看到人的灵魂。”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突然一脸的悲伤,“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看到他的鬼魂。”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周小舒警惕地打量起这个出现得莫名其妙,讲话也莫名其妙的少年,他长得十分清秀,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病号服,外面套一件粉色的女款毛绒外套,却并不给人娘娘腔的感觉。
“也许他没有灵魂,也许我也没有。”少年说着把血绳塞进她宽大的衣兜里,“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见到你爸妈,哪怕只是鬼魂也好……还有,别太难过……嗯,或者……哭出来会好一些。”说完这些话,他把手插进了那件粉色外套的衣兜里,在原地站了一会后,终于转身离开。
周小舒呆呆地看着他走远去,皱眉从衣兜里掏出那条血绳,“奇怪的人。”她说着把它扔向了路边。
12月的冷风迎面吹过来,隐隐的刺骨疼,她伸手把一缕被吹乱的长发塞回耳后,拉紧书包的带子往家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家已是另一番模样,再见不到往日的温馨,原本放着拖鞋的门口此刻摆着一个白色花圈,而客厅里坐了六七个陌生的大人。
外婆坐在最里面,一看到她便立马朝她走了过来,哭着把她抱在怀里。
越过外婆的肩膀,她看到那些陌生的大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她皱起眉,厌恶地闭上了眼睛,鼻尖突然就闻到了阵阵菜香,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回来啦,先去洗手,我先给你盛一碗汤喝。”
她看到自己把书包扔到了沙发里,洗好手再回厨房时,饭桌上已经摆了一大碗散发着浓浓肉香味的汤。她边喝着汤边和妈妈讲学校的事情,等到爸爸回来,三个人才正式开饭,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其乐融融。
“节哀顺变吧。”有个女人拉开了外婆,外婆这才放开她坐回沙发上。
周小舒没再看那些陌生人一眼,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看到书桌上的全家福,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多么残忍!
多么可怕!
这简直像一场噩梦,却又真实得让人明白不是噩梦。
当天晚上,朱蒙蒙带着一大袋零食来找她,“吃吧,我难过的时候吃零食就好了。”
周小舒没有半点食欲,她倚靠在窗边,看着夜空中的星星跟朱蒙蒙说,“会不会这只是一场清晰的噩梦,有一天我会梦醒,然后看到妈妈一如既往地在做早饭,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发丝上,她做好早饭后便先去喊爸爸起床,然后再来喊我……蒙蒙,为什么我以前从没有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为什么我以前还总想逃离这个家只因为妈妈偶尔的唠叨和爸爸偶尔的管束。”
朱蒙蒙在一边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一想到以后起床再也看不到做早饭的妈妈,和那个一边刷牙一边帮着妈妈喊我起床的爸爸,我就觉得特别恐慌……”周小舒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朱蒙蒙在一边安慰道,“不会的,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说完却跟着哭了起来。
那个晚上她们一起哭了很久,直到累得躺在地上睡着……
很多年后周小舒回忆起那个晚上都有落泪的冲动,很多年后她也终于明白越珍贵的东西往往越容易被忽略,大多数人只有在失去它的时候才会看到它的美好,才会痛恨当初那视而不见的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