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偷偷瞄我
仙门大选第二关。
太玄山半山腰有个大的山门，门头龙飞凤舞，“长路”二字铁画银钩。
而由着“长路”往上，走过百里，另有一门，上同样书二字，“仙门”。
这两个山门和中间的一百里说来也实在奇怪，平日里穿过走过不过寻常山路，完全没感觉任何的异样，可一到仙门大选之日，这百里就成了天堑。
至明日午时为限，一昼夜的时间里，能走过这百里，就算是过了这仙门大选第二关。
便所谓是长路艰苦，不过百里，逆行而过，一步登仙。
前方，长路门光华荡漾，好像是不断涌现着涟漪的水面，完全看不见门后到底有着什么。
“仙门大选，开始。”青衣道童长手一挥，整个人看也不看那周遭一眼。
撇了撇嘴，又咽了口水，陆尘颠了颠自己背上的陆清源。
“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咬着牙，陆清源也不知道怎么说出了这样的一句，长路光幕背后，藏着什么，无人能知。
回头，陆尘看了陆清源一眼，陆清源立马就低下了头，咬着唇脸色先是泛白转而又开始泛红。
“行了，抱紧，我们一起走。”背后陆清源乖巧了起来，再也不多说一句，陆尘背着陆清源，一步一步的踏入长路。
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少女的组合实在是太过怪异，一步一步，略显沉重，好似也有几分跌跌撞撞，引来了好些人的侧目。惊异者有之，好奇者有之，不屑一顾者同样有之。
万人入长路，陆尘不理那些人的目光，旁人的目光于自己是没有意义的，用老头子的话说来，我自洒脱，与他何干，人怎看我，关我鸟事。
老头子说，要明白自己想要做的事，明确了，就不顾一切的去做，凡阻碍影响自己的，皆是恶意，克服无视掉所有的恶意，那事情也就办成了。
老头子说，人活一世，或长或短，终有一死，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那活着干嘛?
若要他来选，他宁愿死于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死于别人的意见建议之中。
说着话的时候，老头子神情稍有的专注深情，那目光，似能望的滴水穿石。
老头子，心中必有自己非常强烈远超一般人的偏执。
那时候陆清源和陆尘就围着篝火，手里提着烤好的野兔或者是野鸡坐在地上听着老头子所讲。
老头子人虽然邋遢，但讲的话却很有意思，有些时候讲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趣闻，从山南讲到水北，从东海绵延到西荒。而有的时候就讲各种各样无厘头的话，比如刚刚。
“突然有些想老头子。”相伴了五年，七岁以前的那些曾以为永世不会忘的经历竟也慢慢消弭，而五年的时光里，琐碎的点滴让陆尘又一次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陪着一个老头，跟着一个小丫头，三个人落魄江湖，行骗天下。
五年的时光，陆尘把老头子和陆清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嘻，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醍醐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这样子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可没有想到，五年之后老头子也离自己而去，就留了自己和陆清源两个人相依相伴，那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倒是心狠，竟也舍得？
如此想着，一步一步，陆尘带着陆清源便入了那长路山门。
只一个身子过去，之前身边簇拥着的万人全部消失，整个山路上左右在空无一人，百里之前也看不见原先轻而易举便能见到的“仙门”
“这地方，果然邪门！”眉头皱起，陆尘回头对着身后说道，冷不丁，吓了一跳，身后原本一直背着的陆清源却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陆尘傻乎乎的还摆着个背人的动作！
“该死的！”陆尘真的是有些讨厌了，自己身边就陆清源了，怎么能让她也离开！
陆尘背后背着个琴匣，琴匣中有琴，但琴匣中却不止有琴，还有剑！
两把剑！
这会儿的陆尘就想着要把剑，拿出一把来。
将手想要从背人的姿势解放出来，但只一瞬，念头刚付出行动，便又被陆尘生生的止住了，整个人继续保持着那一副背人的姿态。
可是背后却并没有背人，好生的怪异。
陆尘也觉得怪异，但怪异，就怪异吧，随他去了好了。
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往前走，不快不慢。
“嘻，你这是在干什么？”正闷着头走了，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突然间一人笑着问自己。
陆尘心里郁闷着，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整个人便错愕了，那一袭白衣，腰间一根竹萧，原本冷冰冰的脸上此刻巧笑嫣然。
“你怎么跑那边去了？”看了看面前的，又看了看自己的背后，那里果然还是没有人。
“不知道，从进了这个门开始，我就好像突然有力气了，然后也不知怎么的，从你背上就离开了，一个人有些害怕，想着你，走着走着，回头就看到你了。”陆清源少有的多话。
“真的没事了？”陆尘也显得很开心。
“真的没事了，之前还全身无力，现在又都有了。”陆清源笑靥如花，“对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清源指着陆尘那怪异的动作，脸上说不出的想笑。
“不管他，就突然觉着这样好玩而已。”陆尘笑嘻嘻的答道，依旧是那一副背着人的样子，“找到你就好了，嘿嘿，那我们走吧！”
“嗯。”应上了一声，陆清源走到了陆尘的身边，也不去奇怪陆尘那怪异的姿态，伸手半挽半托着陆尘一起往前走。
“嘻，对了，你觉得我们能过仙门大选麽？”
“自然是能的，这对你来说很容易不是，我相信你！”陆清源脸上泛着红晕。
“嘻嘻，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觉得我们能找到老头子麽？”
“当然也能，从他离开我们那一天起，我们就会找到他。”陆清源的回答很是肯定。
“那你说，你是不是非常喜欢我啊，我常觉得你老偷偷瞄我？”陆尘的话今儿个好像特别的多，这话问出来，他自己也是禁不住脸一红，深感有几分吃不消，不过再一想，这有什么的，问问而已嘛。
“啊？”身旁陆清源显得有些慌张，心中小鹿乱撞，而再看一眼身边那一副背着人模样怪异姿态的陆尘，看着他的眉眼，终于还是低声的应下，“嗯。”
“嘻嘻，我就说嘛，那你说，你是不是想给我生孩子啊！”陆尘一句接着一句。
“嗯。想！”好一阵羞涩，陆清源最后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那，生几个呢？”
“呃……三个？”陆清源试探着问了一句。
“呃……”
“多了？那一个两个好了……”
“呃……”
“那是少了麽？要不，四个五个？”陆清源咬着唇，小脸红的滴水。
“额，没有没有，我只是，我只是自己觉得有些吃不消而已。”陆尘开口解释着，而听了陆尘的这一句，陆清源脸上却更是迷惑了。
“我有时候会想，当然，只是有时候，很少的时候！”陆尘赌咒保证，“很少的时候我会想，如果陆清源不是冷若冰霜，聪慧如我那会是什么样子？”
吹捧起自己来，陆尘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我想，如果陆清源是艳若桃李，笨一些，小女人一些，然后可以娇羞一些，最后，最好在坦诚直白一些，那会是什么样子？”
陆尘声音之中有着几分向往，言谈中，那里似乎有着他的完美世界。
然后再回头看了看现在还娇羞着的陆清源，“结果，结果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好虽然好了，但并不能承受的住啊！”
至此，看着身边的艳若桃李，不过才不见一会儿，陆尘竟然想念起那冷若冰霜的陆清源来了。
“啊，陆……尘，你什么意思？”身边人满脸的不解，眼中还有这几分明显的惶恐，下一秒，泪水都要溢出来。
“没，没有什么意思，我是说，你很好，可惜，你不是她。”陆尘洒脱一笑，继续保持着那背人的怪异姿态，向前一步一步的走着。
“如果你喜欢的话，你还可以向刚才那样挽着我一起走的，那种感觉其实也不错。”
十三岁的陆清源，胸前已然和十岁时完全不一样了，艳若桃李挽起来，有意无意的就拿着那里往陆尘手肘上蹭。
那感觉，陆尘什么时候经受过这般的阵仗。
虽然没有再次回头，但陆尘的话，显然是对着身后愣在那里的陆清源说的，只是，身后美人虽仍然眉目含情，但身影却逐渐消散不见。
叹了一口气，多少还有那么几分可惜，陆尘也不回头，保持着那个怪异的姿态继续往着前面走去。
而前方，另有一个身影慢慢的浮现。
“哼！”背上女子冷哼一声，陆尘虽然觉察不到她，但陆清源其实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从进入这长路大门之后，大门之内便自然会让所有的人迷失，忘记自己的环境。
所谓人生长路漫漫，沿途风景幻境多不胜数，走上去自然容易迷失。
只是，原本迷失着的陆清源此刻双眼确实浮现了清明，而浮现了清明之后，她便看到了还在抱着自己的陆尘。
也不知道她的幻境之中，陆清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脸上带着酡红，眼中有着几分感动，望向陆清源的时候正听到陆尘一脸急色的开口自言自语。
“那你说，你是不是非常喜欢我啊，我常觉得你老偷偷瞄我？”
……
“那你说，你是不是非常喜欢我啊，我常觉得你老偷偷瞄我？”
“嘻嘻，我就说嘛，那你说，你是不是想给我生孩子啊！”
“那，生几个呢？”
如果可以，陆清源真想再重新钻回幻境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