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后又三年,易天城越发衰老,易水寒又对经商一事一窍不通,幸而易家背后有凰极城,所以几年来易家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又是一年一度的玄黄大典。
易府早早地便开了大门——今日南宫夜雨要回易府拜访易老爷子。
直到晌午时分,才看到南宫夜雨带着几个随从纵马归来。
易家大堂。
“夜雨啊,你好些日子没有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为父甚为想念啊。”
“是,孩儿晓得,无奈总是公务缠身,弄得身心疲惫,孩儿有失孝道了。”
“诶,哪里的话,回来便好,回来便好。接风宴席已经摆开,咱们爷俩边吃边聊?”
南宫夜雨迟疑了一下,随即回道:“也好。”
一行人正待起身前往膳厅,却见一个兵士急匆匆地跑来,看了易天城一眼,在南宫夜雨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南宫夜雨挥了挥手让兵士退下,对易天城道:“还恕孩儿不孝,城中有急事要去办,就此告辞了。”语毕不待易天城回答,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大堂,上马离开。
傍晚时分,凰极城天刑府。
堂前跪着的是打理易府生意的掌柜的和押运的镖师,还有一个易府家丁。
堂上坐着凰极城城主凰极怒天,右边站着南宫夜雨,左边便是凰极无信。
“大人,您冤枉啊,凰极城城主府的货物,我易家怎敢监守自盗?”易府掌柜的向前挪动了几分身子,大声喊冤。
“是啊,还请大人明察!”镖师也有些慌了。
“哼,易天城仗着其义子南宫夜雨在凰极城内府当差,这有什么不肯能?”凰极无信瞟了南宫夜雨一眼,又冷哼了一声。南宫夜雨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又望向了堂下。
凰极怒天面色不变,只是对着堂下跪着的易府家丁问道:“你把你听到的,知道的,如实招来。或许老夫可饶你不死。”
“是,大人。”
家丁回忆了一番,便道:“那晚小的给掌柜的送夜宵,哦,就是车队出发前一晚,却见掌柜的和镖师正在商议事宜,小的自然明白这种事不能听,走到门口时却隐隐听到掌柜的说那批货物中有个叫什么.”
“人皇笔。”凰极无信说了一声。
“对对对,就是人皇笔,掌柜的说到人皇笔,小的好奇,便藏在门口偷听,却听到掌柜的说人皇笔价值连城,那厚土之境内有位大人愿以封赏官爵和无数财宝而求人皇笔,问镖师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做,拿了人皇笔跑到厚土之境,从此加官进爵,衣食无忧.后面的因为府内有人经过,小的害怕被捉到,匆匆跑了,就听到这些”
“你血口喷人!”镖师大怒,跳起来飞起一脚踢向家丁。
鲜血喷涌。
胸前枪头贯体而出,镖师回头看了看南宫夜雨,不甘心地垂下了头。
镖师的身体“噗通”一声摔在掌柜的面前,鲜血溅了他一身。
“你还有何话可说?”凰极怒天再次开口。
“大人,冤枉啊,大人,还请大人明察啊!”
凰极怒天却不再听他言语:“来人,取状书,让易家这位掌柜的签字画押。”
“大人,大人,冤枉啊!”
掌柜的自然挣扎,不肯签字,凰极无信眼中闪过冷芒,闪身出现在掌柜的面前,刀光闪过,一只手掌被生生切了下来,凰极无信用刀叉起手掌,就势印在了状书之上。手掌撇开,一个血红的手印赫然呈现。
凰极无信把刀丢还给兵士,对着两旁的兵士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个兵士会意走上前来拖了哀嚎的掌柜的出了厅堂。
随后,凰极怒天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天刑府。
“罪人易府掌柜,以公谋私,偷盗我凰极城无价之宝,罪可诛其九族!易府当家人易天城难脱干系!众将士听令!命你等列队前往易府,诛杀逆贼!”
府外广场,早已等候多时的兵甲齐齐大喝:“遵命!”
今夜的月色,注定了要染满鲜血.
易府之中,早已分辨不出地面的颜色。
每次刀光闪过必定又有一条亡魂飘在易府上空。
凰极无信脸上满是嗜血的笑容,收下早已不知有多少人头,但还在杀,还在杀!而脸上妖异的诡笑越来越盛。
“老爷快走,我等来断后!”
几个易天城贴身的侍卫挡在易天城和易水寒周围,不断击退来犯的兵甲。
“天呐,我易天城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招来这等杀身祸端。”
一匹四蹄鬼焰长燃,头顶森白独角怪马长嘶一声从天而降,侍卫慌忙带着易家老小后退,但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侍卫来不及后撤,霎时便在马蹄下成了两堆肉泥。
马上,一个身披骨甲的兵将反手一刀,一颗人头又滚落在地。头戴银盔,如有一层黑雾遮挡般看不清面色。
“老爷快跑!”侍卫狠下心来纷纷冲向了马将。怎奈其手中长刀不息,刀起刀落,血花纷飞。
一名被砍断了一双腿的侍卫抱住马蹄,依旧大喊着让易家老小逃命。
易天城忍下老泪带着易水寒来到了祖宗祠堂,挪动香炉,一枚牌位缓缓升起,底下,的木板中嵌着一枚奇形怪状的钥匙。
手握钥匙,易天城又按动了一个暗格,一道门登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马将出现在易府祠堂时,早已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祠堂暗门内。
易天城将这枚奇怪的钥匙按在了密室正中一方木桌中心的凹槽之中。只听得机关相撞的“咔咔”声不断,一个裹着锦布的木盒升了上来。
老爷子打开木盒,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现出了原貌。
魔剑墨染!
长剑一现,一股戾气顿时充斥了整个暗室,易水寒胸口处,一块从小便戴在身上通体淡黄的古玉泛起了柔和的光华,震荡不已的魔剑随着光华越来越盛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易水寒摸摸胸口,不禁大惊,忙拉开衣襟看时,却见古玉泛着最后一丝光华,融入了他胸口的血肉之中。
易天城看着两件神物的反应,想到当年黑袍人将古玉连同墨染一起交给自己时的嘱托,恍惚间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场阴谋。
“轰。”
一声巨响,易天城刚将裹好的墨染绑在易水寒背上,暗室的门便在巨响中四分五裂,马将站在地上挥了挥长刀,扫开激起的灰尘。下一刻,眼睛紧紧盯住了前方的一老一少,继而又看向了易水寒背上层层锦布裹起的东西。
易天城心头一跳,用力将易水寒推入背后的一个下斜的甬道内。
长刀透体,易天城哀从心起,转头看了看甬道,继而一手用力握紧刀身,另一只手狠狠拍下了木桌上的机关。
易府之中,巨大的震动从易家祖宗祠堂处传来,尘土飞扬。
兵甲赶到时,马将独自一人站在一堆废墟之前,看不出悲喜。
足尖点地,凰极无信在马将身旁落下,脸上笑意依旧不减。
“呦,南宫夜雨,你这场‘厮杀’还真是惨烈啊,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哼。”马将冷哼一声,摘下头盔甩给旁边的兵甲,一匹鬼马长嘶一声飞奔而来,越过众人头顶停在了他身旁。翻身上马,再不看废墟一眼。
凰极无信依旧在笑:“喂,南宫夜雨,这次你杀了易天城,可是立下了大功,我定奏报城主大人重重赏你!”
第二天,檄文前众人吵吵嚷嚷。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抱着一根破布包着的拐杖躺在檄文小亭对面,低着头不语。然后拄着拐杖站起来,慢慢挪动脚步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从此再无,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