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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岁月是把杀猪刀(1)

当天晚上回去后,我华丽丽地失眠了,抱着枕头睡过去后,又被噩梦缠身。

一时是殷姗姗化身成超级无敌花痴对着我一个劲地喊小薰薰,叫得我恶心干呕头昏脑涨。

一时是画面一转,转到阴森森的咖啡屋里,连桌上摆着的雪糕都冒着寒气,在这样的寒气中,周彦琛闪亮登场。然而一片迷茫得不能再迷茫的大雾将他全身掩住,只堪堪能认出他的轮廓。他的声音,回响在我耳边,让我久久难以平静。

“程子薰,听说,你很想我?”

还让不让人睡了?

在无数次梦魇之后,不得已,我坐起身开始回忆往事。

想起往事我就“内牛满面”,有谁会知道,铁人一般的程子薰,在年少无知的时候,也曾卧薪尝胆地暗恋过一个男人呢?

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

那时的程子薰,意气风发地暗恋一个人,暗恋到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但那个人不知道而已。

在强大的喜欢意念面前,卧薪尝胆算得了什么,头悬梁锥刺股又算得了什么!

暗恋中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凶猛的生物,没有之一!

为了追随他的脚步,每天跟他一起晨练,陪他在操场练球,以至于最后都能加入高中篮球校队;偷偷看他,为了他努力读书,最后发奋努力混成了一个律师;和他做好哥们儿,却迟迟不敢开口说喜欢他……

翻遍了所有的爱情书籍,抄写上面的字句,只为了有一天能亲口对那个人说出来……

如果说,殷姗姗的青春爱情是被狗咬了一口,那么我的青春,就只有一段无疾而终的缥缈爱恋而已。

正所谓,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现在想起来,还好我没有去珍惜。

而没有珍惜的原因是,在我还没有表白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乘上飞机,去了另一个国家读书,一去就是四年整。

往事果然如“阉”,岁月果然如“割”,阉割阉割着我就成了铁血铮铮的程子薰。

“人家的手机输入法、搜狗输入法里连你名字的拼写都没了,你还能奢求人家会记得你?况且洋妞那么火辣,又怎么会记挂你一个小平板呢?人家早就被资本主义的铜臭给腐蚀了,也只有你这个傻兮兮的人,才会把高中时候的事情,记挂至今。”我对自己说,“程子薰,快点洗洗睡吧。”

谁知第二天一早,殷姗姗带来的消息,无异于一个原子弹,直接把我的神志给摧毁了。

殷姗姗说,据可靠消息,周彦琛是前两周回的国,并且已空降在某个跨国公司做高管。目前来看,他应该是没有再度出国的打算。

而能验证殷姗姗这一小道消息的,是她不知从哪个人手上挖出来的一本《财经杂志》,上面几页彩页,写着对如今金融界企业炙手可热的高管介绍,周彦琛的照片彩印加上个人简介统统刊登在上面。人穿西装打领带,一副群立鸡鹤的模样。

“啧啧,真的是成功人士,真的是荣归故里,真的是混得不错啊。”殷姗姗拿着那本杂志眼都红了,“你是不知道,今天我们公司那些饥渴的女人,一听说周彦琛是和我同个高中毕业的,那艳羡的目光,差点就要把我撕扯干净!”

“夸张,真夸张。”我连连摇头。

“这就是妥妥的一个标准的高、富、帅啊!你这个傻蛋该不会还暗恋人家吧?”

我瞄了那本杂志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能够在街角哪个旮旯里见面,嘘寒问暖,问最近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成个家立个业,有没有看对眼的,没有就考虑下我?你真以为小说这么写,现实就能这么演啊?殷姗姗,现在就连最俗套的电视剧,也不要这样的段子了,因为,实在是太——老——套了!”

“说真的!你如今也算得上是新时代的‘白骨精’了吧,白领、骨干、精英!你怎么就没一个王八瞧得上的绿豆呢?难不成……你真是喜欢女人?”殷姗姗顿时用恐怖的眼神盯着我,“那我不是很危险?”

“是啦是啦。”我正低头处理着Word文档,午饭时间还要加班的人果断伤不起,而在加班途中还要接受殷姗姗的狂轰滥炸的我更加伤不起,“我真的是对他余情未了啦,你信了吧?可是,我上一次看见这种剧情的小说里,类似这种久别重逢,又年少相识,最后再次相遇的桥段呢,不是男主翘了,就是女主翘了。殷姗姗,你这是希望我英年早逝呢,还是损我呢,还是损我呢?”

殷姗姗笑得活像个老鸨:“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啦,不瞒你说,我们这边,主管认为周彦琛这个人呢,很符合我们新产品的形象,死命催着我给周彦琛搞一个深入性、研究性、周期性的人物专访,但是我和他交情又不深,不得已,我只能通过老同学的关系网组织了一场同学会。嘿嘿,我们俩感情这么好,你不会不参加的对吧?”

我颇为悲痛:“殷姗姗,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朋友都是被你用来出卖的。”

有一首歌怎么唱来着:出卖我的爱,背了良心债,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就在我脑海里回荡着脍炙人口的歌曲时,殷姗姗拍了拍我的肩,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不出卖的朋友不是好同学,一句话,到时你去不去捧场?”

我又叹一口气,我其实很想对殷姗姗说,我是很有原则的人,我的原则就是三个字:看心情。

但我怕殷姗姗一个铁砂掌将我柔弱的身躯扇飞,于是沉默了。

后来在去同学会之前,殷姗姗对我做了好一番心理辅导。

咳咳,她是这么说的:“其实呢,杂志上的照片肯定是美化过的、PS过的。我也知道你对那个周彦琛呢,心理上有着很大的抗拒。我知道,曾经的年少情怀现在估计都变成一种午夜梦回的梦魇,久久萦绕在你的心头。此时此刻,我真真是为了突破你的这个梦魇,让你明白,那个年少时求而不得的人,很有可能在岁月的变迁中,被杀猪刀活生生地给砍成了……一头猪。”

“或者是……一个猪头。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岁月是一把杀猪刀,黑了木耳,紫了葡萄,软了香蕉。”

软了香蕉。

软了香蕉……

这句话像雷鸣一样在我脑海里回荡,我全身又像被雷过了一遍,抖了几下。

殷姗姗还说,你想想看,当他变成一头肥头大耳的胖猪之后,你还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吗?那绝对不可能啊!你想想看,你对他的喜欢,是要平摊在他全身上的啊,他的体积增加了,你平均在他身上的爱就少了啊。

我对她的计算方法简直五体投地地跪了。

很快,到了同学会那天。

按殷姗姗的安排,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她再乘机跟周彦琛套近乎,成就她的采访大事。

只是当天我们十几个人在餐厅苦等,得到的却是周彦琛还在外地开会,现在塞车无法赶过来的消息,让我们大伙先吃别等。

殷姗姗一场期待落了空,沮丧得不得了,不过为了尽地主之谊,她还是尽力地在饭桌上推杯换盏,发扬八卦精神。

很快,她就把我们这伙同学的现状摸查清楚了。

一顿饭后,一群平时不怎么联系的人顿时好得跟什么一样,又是回忆往事,又是展望未来。吃完又嚷嚷着要一起去唱KTV。

我正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殷姗姗的短信跟着就过来了:“去KTV,你不会不去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这几个字的短信还没按完呢,就被殷姗姗惨无人道地硬押着去了。

霸道!实在太霸道!下次我一定要苦练发短信的速度!

进了KTV就开始各自玩乐,“麦霸”点了无数歌把歌单占满,开始狂吼。一小撮人守着骰子醉生梦死,气氛热络起来,疯玩疯闹,声音嘈杂得耳朵都快不够用了。

刚巧来了个电话,我拿着电话对殷姗姗他们示意我出去接电话,也算缓和一下被狂轰滥炸的耳朵。

谁知KTV里信号不好,我左拐右拐才找到一个能听见对方声音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就和一个人面对面撞上了,我顾着听电话,没仔细看那人长什么样子,只注意对方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身形高大。

我对那人点了个头道了声抱歉,就去转弯处听电话,打完回来才发现包厢里已经多出来一个人。

此刻在包厢里头犹如众星拱月般被众人包围着,嘘寒问暖、问近况的、互相调侃的都有,但那人犹如信手拈来般就能和久不相识的人打成一片,每个人都不会觉得备受冷落,都甘于和他交流,与他成为朋友。

不用多说,即便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我也已经可以猜出八九分,那人应该就是迟来的……周彦琛。

彼时年少,他已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是育德高中里千百年才能出一个的品学兼优生兼校学生会代表,待人处事没有架子,性格平和,让人如沐春风。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他偏偏还长得好看,简直是小白脸的绝佳典范。不仅如此,就连身材也是衣架子,穿上普通校服都比常人养眼万分。

这个人,似乎积攒了所有优点于一身,让人不得不折服。

而此去经年,经过时间的洗礼,他的一举一动更加成熟了。这个人,似乎已经成为育德高中的一个神话,一个让人不得不去仰视的大神。

我是不知道怎么用词语来形容他,反正他就是在人生的道路上犹如开了外挂一般横冲直撞,闭着眼睛都能一飞冲天,而我们其他的人,都被命运女神调戏得“内牛满面”。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那堆聊天聊得走火入魔的高中同学,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殷姗姗那个所谓“岁月是把杀猪刀”的理论,怕是只能用在凡人身上,在神话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人,岁月对他何其优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说,还越发让人觉得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起哄了一句:“周彦琛,怎么从大美利坚回来,也没见你带回来一洋妞啊?也太不给我国长国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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