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又是什么隐喻?”
“哪里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他笑笑。
怪兽的脸沐浴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块状的阴影在他的脸上浮游。看着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我身边笑……真的蛮惊悚的。
“相信吧。”
“不然啊。”
“究竟是?”
“其实,遍地都是奇迹,但偏偏是不巧,我们踩到的,总是地雷。”
他似乎在讲一件历史悲剧。而我专心地在地上寻找埋伏地雷的痕迹。
树叶沙沙响动,鸟鸣声悦耳,唧唧喳喳,忽远忽近,似乎是迷宫中音乐,神秘动人。
“怎么表情又凝重起来呢!这样可不行啊,修行还没开始,我开玩笑的。”
怪兽拍拍我的后背,开心地跑向前边去了。
行走了五分钟后,我们来到一个森林环绕的巨大庭院,奢华无比。我惊叹得暂停了脚步,还是由他拉回了我僵硬的意识。这庭院里有一座两层古堡,右边有一座更高的塔楼,显得突兀,上边摆着一个圆钟。一只鸟在塔尖上歇息。
这看起来倒像是德古拉伯爵在森林隐居的居所。
穿过花圃围绕的长廊,一个小孩穿着迷你的淡黄色麻布西装,剪裁合身,他背着手,目光像是伯爵的老管家在等候光临派对的嘉宾。他向我伸出手,却是六岁少年持有的声线,显得老练而成熟,“欢迎明珠君,我是约瑟夫。多多指教。”
他的小卷发真是可爱。
怪兽满意地看着我们俩,看来不需要他多做介绍了。跟随着约瑟夫,我们三人走进城堡。关门前,怪兽警惕地向外边瞄了几眼,放佛有鬼会趁机溜进来。
当我转过头,突然出现了两个“约瑟夫”。其中一个傻气地笑着,其中一个深情严肃。
城堡里的景象,令我瞠目结舌。
9
阿道夫站在一个视野开阔的悬崖边,通过望远镜,极慢号列车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改变了另一辆迎面而来的火车的轨迹,此时此刻,他吹着从不远处海洋带来的清凉海风,呼吸着高空的新鲜空气,沐浴着试图讨皮肤欢心的阳光,等待着欣赏他即将诞生的杰作。
两辆火车即将迎面而撞。
而他看到铁轨上有一个白点,异常突兀。即使透过望远镜也未能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阿道夫眯起了眼睛,将力气和精神都传送至视觉神经,通过其明显的轮廓,他辨认出原来那是一只家养白鹅。
看罢,他将望远镜放下,揉会儿眼睛,刚才挤得太过用力,连泪水都被挤了出来,带来一许酸涩不适。
像是隔着几层玻璃听鞭炮响,就在他揉搓眼睛之际,两辆火车已经在远处的铁轨上对头冲撞。他赶紧将望远镜凑上眼睛,找准了爆炸之处,当视线转移过来时,却错过了最具有视觉感官冲击力的场面。
只得一片黑烟滚滚。
列车厢一节随一节共鸣性爆炸。
但至少,任务完成了。
10
么龙君退坐到沙发上,躺下。
再也没有雷从天上滚过了。四周一片寂静,不寻常的寂静。就像空气也进入了冥想状态。
即使进入一秒钟真正意义上的冥想,也能得到一秒钟成佛的机会。
不,赶紧抹杀宗教的念头。
暴力,暴力。
正确的暴力?
蠢话,暴力的性质是一样的——流血牺牲。
施暴者和受虐者。
时光即会行进也同样会倒流。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到的未必比巨人的远,你明明知道巨人的眼睛还在你之上。只有站在巨人的头顶,才能看到的比巨人远。当然若如此这般,巨人会产生嫉妒之心,他会将你视如头顶的虱子,将你一掌拍死。你无处可逃。巨人是无法攀比,超越,无法敬仰。
混乱的意识像蛛网结满了么龙君脑内思维的空间。
隐隐约约的雷声又响起来。
只听见一声震撼的破碎声,从头顶传来。
么龙君立即清醒过来。
空气被急速下降的沉重物体扯出飕飕气流声,像隐士手中一把剑隐在狂风中乱舞。
随即便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个沉重的麻袋穿过天顶穹窗的玻璃砸落到地毯上,扬起一圈尘埃。
么龙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他拔出了手枪,对准着麻袋。
麻袋里似乎装着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在麻袋里。
麻袋一动不动,么龙君解开了经过心思绑死的绳索。
一只纤细而有力量的手从麻袋中冲了出来抓住么龙君的手,另一只手冲出来,握着一把枪。
女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麻袋里钻跳出来。
么龙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撂倒在地,手中的武器也傻乎乎地掉在了地上。
他将双手以投降的姿态举了起来,用余光扫视四周。麻袋萎缩着蔫在地毯上,像一个被两个人睡过的单人睡袋。
他听到女郎手枪的上膛声,心里不免更紧张了起来。
主角是绝不会如此轻易死掉的。
11
么龙君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没有被蘸了麻醉剂的布袋塞住嘴巴,也没有被蒙上眼睛。似乎女郎并不打算对他施暴。
女郎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至于女郎到底长什么样,也只能透过眼前的这片模糊的影子进行辨认。
女郎的影子又长又细,俨然瘦身魔鬼。
么龙君咬牙切齿,愤怒与冲动。但他仍保持着躯体上的冷静,静待女郎的下一步行动。
“你的七叔连同他的人……”一根冰冷的舌尖滑过他的脸颊,他紧紧闭上了眼睛。迷人而妖媚的声线,犹如一股袅袅上升的迷迭香在耳际空间里萦绕。
“死了。”
闷雷再次滚过天空,似乎附和着他震撼的心灵。
舌尖一直舔至太阳穴,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水痕。
女郎踱步到他跟前,这才得以观察到她的真容。
女郎五官精致,即使未擦口红,嘴唇却充满了盈盈血色,紫色卷发披至肩处,宛然生长在她头上的一条条被勒紧的蛇。死蛇。她穿着一套黑色紧身衣,从颈项直到脚跟,脚上却踏着足足有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在地毯上走起路来,一声不响。像只拥有贵族气质的食人猫。
“你这里,有很多好吃的玩意儿啊。”她环顾四周,看到高柜上摆放的瓶瓶罐罐。声音阴冷充满嘲讽。
“当然,我不会那么下流。”女郎凑近仔细观察了瓶罐里的生物,接连“啧啧啧”了很久。她到一张沙发坐下,正是刚才么龙君躺着的那张巨大的沙发。
“你也过来吧,坐。”么龙君遵循她的指令。她只是暂时得以嚣张占了上风而已。
“我来这里,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女郎拿出一根烟,点上,“不过,刚才出场的方式,的确有吓着你了吧。”
么龙君盯着她看,一声不哼,想必女郎也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他的心思。
“你不会对我这个女人有意思的,我知道。不过请你理解,独特的出场方式是我唯一有所追求的。其实来这里,是想和你谈谈。”
“在经过漫长筹备之后,我党已经开始行动。你们明显已经占拜下风。这点想必你也已经有所预感了。所以我也无需隐瞒太多。我要说的中心就是,叛党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点是确凿无疑的事实。我当然作为其中的一员。
“我党没有特别的名字,因为一直被称呼叛党,所以干脆就沿用这个笼统而抽象的名字。再说拥有此独特性质的组织就唯独我党了。说到这里,你听得还算明白吧?”
女郎深吸一口烟,随手将烟蒂打落在沙发上。
“你不说话,就表示你已经明白了。不过请你不要紧张,我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若不是刚才你用枪指着我,我是不会将你绑起来的。那绳子可不是一般人就能裁断,并且绳结是我自己发明的,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解开。我结的,是一个超越于死结的结,只有我能灵活而轻巧地解开它。若没有相当的思维是不能参透其中奥妙的。所以你也不必老想着能挣脱它。”
似乎坐着令她感觉十分的不舒服,她站起来又踱步起来,一直走到高柜旁。
她似乎对那些玩意儿兴趣浓厚。
“大师住在镜中世界,而能自由穿行在现实世界和镜中世界的,唯独大师和他的人。目前所知,一个叫阿姆斯特朗的博士和他的助手约瑟夫,一个能变身的叫做怪兽的,不知是人还是真如其名是个怪物。另外,还有一只鹿,那只鹿是我们唯一查不到资料的,危险程度和其性质都无所得知,但是仍然要提高警惕。我党目前已经掌握了某种方法,可以自由穿行两个世界,这点你没有想到吧,我们竟然能做到,并且秘密被保护得比不透风,之前你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说罢,她将吸到接近尽头的烟蒂随手一砸,坠落时乍现出几星灿烂而斯文的火花。烟蒂在地毯上烧出一个小黑圈儿,她一脚碾灭。
女郎拿起一个瓶子,反转却心不在焉地端详着。
她郑重其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