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倒是出奇的晴了天。
日光初露,尚透着凉气。
苏七苒醒来时,林梓离已经离去,他躺过的地方已经凉却。
应是已走了许久。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才勉强散去鼻头地酸涩。
她还躺在地上,乌黑顺直的长发因为昨夜的翻腾而凌乱糟杂。她身上只搭了两层简薄的棉被,夜间冷的厉害,她只得可劲儿的往他怀里钻,才不至于冻成雕塑。
然而,取了暖,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绵长一夜,她往他怀里钻了六次,他要了她七次。若不是后来她哭着求饶,只怕是她已不能活着瞧见今晨的太阳。
此时日光升起,她却愈发觉得冷了。她想唤木儿为她更衣,又怕她瞧见了昨夜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印。思量再三,终是咬了咬牙,极力忍着下身的疼痛,“噌”的一下从棉被里蹿出来,捡了昨夜被他扯的七散八落的衣裳,一一套回身上去。
刚将浅色的抹胸穿回身上,破旧的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来者是一位女子,身穿一身粉色纱布罗裙,外披一件棕墨色狐毛大衣,眉目凌厉,像是积了满腹的仇恨。
她唇角含笑,却是源自嘲弄之意。
她的身后跟了四名小丫鬟,六名小厮,排场似是大的了不得。
木儿从一旁挤进房里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小姐,木儿无能,让人扰了小姐歇息,请小姐责罚。”
苏七苒望着来人有些怔愣,连衣服也忘了穿,直冻的身体瑟瑟发抖。
她两只臂膊裸露在外,昨夜林梓离留下的吻痕便被人一览无余。随着那女人来的几个小厮更是肆意的向她胸口瞄去。
见她怔愣,木儿也顾不得什么理数,慌忙站起身子,快速为她把衣裳披上。
苏七苒缓过神来,扯了扯衣襟,却发现她并不识得眼前的女子:“七苒眼拙,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好大的胆子!”女子尚未言语,却听得她身后的丫头尖声道:“这是咱们王府里最受宠的齐妃,你们这些女人,真是不识理数!”
她把“最受宠”三个字咬的极重,有意在言语上压苏七苒一筹。
“哦。”苏七苒挑眉,并未有多大的反应。
她本是生性秉直的女子,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但如今,这女子如此张扬跋扈,便得另当别论:“七苒不管你是不是王爷最宠爱的妃子,但是——”
她话锋已转,微眯了一双眸子,向那女人凑近几步:“难道姐姐心里不知么,即便七苒再如何不济,好歹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妃,姐姐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妾,又有何资格在我这里叫嚣!”
齐妃一惊,却又听得她扬声道:“木儿,既然齐妃姐姐的丫头如此不识理数,你便给我狠命的教训,掌嘴二十!”
“是,王妃。”木儿唤她一声王妃,便在称呼上压了齐妃一筹。
抬手,落下。
啪!
声音清脆。
木儿用了大力,一巴掌下去,那丫鬟的脸已显浮肿,震得木儿的手都微微泛出疼意。
那小丫头两眼含泪瞧着自家主子:“娘娘,娘娘要为奴婢做主啊!”
“哼!”未等齐妃言语,又听苏七苒冷哼一声:“求主子做事,不知要下跪么?”
“如此放肆狂妄,木儿,再加二十。”
“是,王妃。”木儿应声,再抬手,却叫人擒了手腕。
木儿怔愣,却见齐妃一边抵着她快要落到那丫鬟脸上的手,一边对苏七苒冷嘲道:“是呵,妹妹你是王爷明媒正娶的正妃,可是——”
她学着苏七苒方才的语气,眸光微眯,又一字一句道:“那又若何呢?昨日婚宴之糗,难道妹妹已经忘记了么?”
“你——”苏七苒语塞,提起昨日受的屈辱,她只觉得对不起年迈的父亲。
齐妃放开擒着木儿臂腕的手,绕过苏七苒,在这破旧的屋子里踱起步子来:“瞧瞧,王爷还真是对王妃别当他论啊,在这偌大的王府内找出这么一处旧院子,着实不易啊!”
“你……”木儿气极,欲上前去,却叫苏七苒扯了衣袖。
苏七苒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不知姐姐今日过来有何差遣的?”
“差遣?只怕妹妹是用错了词。妹妹乃是当朝武相之女,姐姐我可不敢差遣你。”
冷嘲热讽。
“七苒自幼未翻诗书,有言语不当的地方,还请姐姐见谅。”苏七苒微福了身子。
“妹妹初入王府,怕是尚不知晓,王爷早些年将这王府里的大小事宜皆交于我来管理。”顿了顿,她似面有迟疑:“昨晚有执事房的婆子来告知姐姐,说妹妹你在嫁于王爷之前便与外氏男子有染……”
她话未说完。
苏七苒心上却像是扎了根刺。
有染……
外氏男子……
两年前的事情,终是被人知晓了么?
她以为,只要护好腋前的守宫砂,便不会被人察觉。
却只是,她的自我催眠。
坏她之身的那人,她也不知是谁。
她只知,那人只许她一个“夜”字。
夜。
黑夜。
或是,其他。
她不知。
“那婆子说,婚前她为妹妹验身,说妹妹处子之身已破,但碍于武相爷的势力,她未敢说于外人听,但左右思考,总是觉得良心不安,昨夜才肯说于姐姐听……”
齐妃还在叨唠个不停,苏七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四肢麻木的厉害。
连着心脏也突突地疼。
生的漂亮是她的错么?
不是。
被人**是她的错么?
不是。
但结局。
后果只有她一人来承担。
“小姐……”木儿慌忙上前去搀她,才发现她双手冰凉的厉害,隧捉了她的一双手放在嘴边轻呵着气:“小姐……”
见她如此,齐妃越发肯定她非处子之事,她疾步走向铺在地上棉被铺盖。
伸手,一把掀开。
被褥凌乱,一方洁净的白帕置在上面,却无落红。
“呵!”齐妃似是换了一副颜面,只是冷笑:“我当是那婆子有意要破坏妹妹你的名声,昨夜便令人将她勒死,却是我弄错了。”
“唉,倒是我错杀了无辜了。”齐妃抬手,以袖掩唇,轻咳两声,以示她心中的懊悔。
“还请齐妃娘娘莫要再说了,我家小姐心中已悲痛万分,还请齐妃娘娘口下留情。”木儿跪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丫头!”齐妃低斥:“你这是说我不懂得通情达理么?”
“如此不识理数,沫儿,掌嘴二十!”
“是,主子。”
方才这丫鬟吃了木儿的巴掌,如今到了反手的时候,自然是用了苦力的,二十个巴掌下来,木儿脸颊已红肿的不成样子,嘴角已是血迹斑斑。
“木儿挨掌无事,但求娘娘别将此事告知王爷。”
咚咚咚,木儿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连额头也开始渗出血迹。
“那可不成,王爷既然将这王府里的事由交于我管,我自然是要倾尽全力去处理这些事情,怎可徇私枉法!”
语罢,便见她对着怔愣的苏七苒娇媚一笑:“妹妹且等着,姐姐定会让王爷为妹妹寻一个公道。”
说罢,领着一众丫鬟小厮,扬长而去。
说到底,不过是想置她于死地。
苏七苒苦笑,却有泪水滑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