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这个秘密折磨到他至今,他动了动嘴唇,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最终还是在江夫人的逼迫之后,怒发出来。就是那些为了自己,什么都是为了自己,才让江麟喘不过气来,像是被关在一个封锁的空间里,他不管怎么挣扎,怎么哭喊,都无人来理会自己。
而这一份悲哀,只有他自己才知晓。
“是啊!您受的苦,也包括害死琴姨吗?”话刚说出口,江麟就已经后悔。他痛苦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儿时的噩梦,仿佛再一次出现。她看到自己的母亲狰狞的面孔,那些和善的面具仿佛被人撕碎。
他口中的琴姨,便是江府原来的大夫人,江麟小时候刚来那会,对他很好,总是悉心照顾他,陪他玩闹。
而毁了这一切的,竟然便是自己的母亲。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给躺在床上无力反抗的琴姨喂下了毒药,他看着她挣扎的面孔,却无力反抗。他躲在门外,透过门缝他清楚的看到那怨恨的眼神,如同恶魔,她望着的,分明就是自己。
可是年幼的年龄,无力上前阻止,只是害怕的僵硬着身体,不能动弹。
这便是江麟多年来的噩梦,而每当在他脑海里出现那双怨恨的眼神,和那永远不会再动弹的冰冷的身体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喘不过气来,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只有在天真无邪的月儿,他才能有片刻的放松,才能说出自己害怕的秘密,而月儿也永远不会泄露他的秘密。与其说江麟一直在保护着月儿,倒不如说林月儿,是他唯一的港湾,是他能够存活在这黑暗的世界,唯一的光亮。
唯有那光亮不灭,他才能够存活。
房内的烛火摇摇欲坠,晃动着不一样的倒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同时也映衬着那两张扭曲的脸。
“你……你……怎么会知道。”江夫人露出惊讶的表情,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为什么江麟会知道那件事,那件事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才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日后还望您不要再干涉孩儿的私事,孩子必然还会像从前那样孝顺您,否则休怪孩子无情。”江麟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算是豁出去了,放出如此狠话,连自己的母亲都伤了。
江夫人一时没站稳,差点倒了下去,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孩子告辞。”江麟转身离去,他怕再呆下去,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不孝的事情出来,只能尽快离去。
江夫人望着江麟离去的背影,房内顿时变得空寂无声,素来骄傲的她,竟也偷偷的掉下了泪水。
无情,好一个无情。江夫人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二字,竟然是从自己的亲二字口中说出的,并且是对自己说的。
“麟儿啊麟儿,你真的以为大夫人是真心待你的吗?她千方百计的想要害死你啊,你母亲是小妾又无地位,被府上上下的人欺压。为了自保,只能这样做。她不死,便你我儿亡啊……你让我如何,你让我如何?”
可惜江麟早已经离去,无法在看见自己可怜的母亲,独自哽咽的模样。
江夫人独自靠在床榻上,不敢闭眼,尽管她的双眸已充满了血丝,可是她真的不能闭眼,因为不止是江麟有噩梦,她也有梦魇。而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她却只能够独自承受。而第二次为了以最好的姿态见人,只能画上那浓重的妆容来掩盖自己的惨白的脸色与那一丝恐惧。也许她当年没有选择一个正确的方法,来保护自己的儿子,但是不管怎样,她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江麟。
我们有时候亲眼看见的东西,可能并非全部都是真相,在那些看似残酷的事件背后,可能也隐藏着一个温暖的秘密。而江夫人希望,就让这个秘密就此掩埋,不要再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了。
江麟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送林巧言回来的陈萧风,而且还是抱着送回来的,这江麟心中啊,顿时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样,很不是滋味,他急忙上面想问缘由。而陈萧风却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嘴型,又用指了指还在睡着的林巧言。
林巧言睡得沉,也不知道在自己旁边是什么情况,倒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而且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边正流着口水哈子,现在正被江麟和陈萧风两人笑话呢。
“她睡着了,你替我送她回房吧,我不方便。”陈萧风走上前轻声对江麟说道。虽然他们现在是正在交往的关系,不过这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的房间总归是不好进的,还是让她的哥哥代劳吧,他也比较放心。
“喂,你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江麟小心翼翼的接过对方怀里的人,林巧言并没有被惊醒,只是轻声的呻吟了一下。
“我可是正人君子,还不信我吗?快送巧言回房吧。”听到这话的陈萧风可不乐意了,自己是那种会乘人之危的人嘛!虽然他也很想,不过还是强忍住了,谁让他是风流倜傥的正人君子呢。
江麟说了一句,跟他开玩笑的,就笑着送林巧言回房了。陈萧风见没什么事了,也就先回去了,不然他那宝贝妹妹又要问东问西,缠着自己给她讲自己的风流史了。其实像他这样纯真的人,哪会有什么风流史啊,至少陈萧风自己是这么想的,不过没什么人信罢了。而陈晴如就一直坚信自己的哥哥肯定被很多女孩子喜欢着,所以总是向他讨教,要怎样才能让男子喜欢一个女子的秘诀。
江麟抱着还在睡梦的林巧言,总是情不自禁的看着她可爱的睡颜,甚至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而就在她醒来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他却僵硬住了笑容。他万万没想到,林巧言在睡梦中喊出的名字,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