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二人一般长,
席间美味咱先尝。
从来同进又同退,
只是吃菜不吃汤。
这谜语很好猜,是筷子。但多少年以前,“弟兄二人”并不叫这个名儿。不信你翻一翻《水浒传》这样的古典著作,书中人物吃饭时使的是“箸”(zhù)。“箸”怎么会变成“筷”呢?在这个故事里你会得到答案。
古时候有个皮匠,他在家乡生意不佳,想换个地方碰碰运气。于是带上他的一套缝鞋家伙,来到大河边,看见一条停泊着的客船。
艄公正蹲在舱口低头扒饭。
皮匠吆喝一声:“船家!”
这一声出其不意,把艄公的箸儿惊落到河里了。
艄公跳下河,去捞他的箸儿。
皮匠便道:“怪我莽撞,连累船家下水拾箸。”
艄公很快回到船上,说:“行船之人,下水何难。只是客官若要搭我的船,须将那些犯忌讳的口语改了才好。”
皮匠奇怪:“我只说‘下水拾箸’,犯甚忌讳了?”
艄公解释说:“在河上行船不能说‘住’,要是说了,半道儿上必然受困,就像钉住了一般,休想前进一步。”
皮匠明白了:“箸”和“住”同音,怪不得犯忌讳。“只是,”他好奇地指着艄公手中的箸,“在船上,该叫它什么呢?”
“行船图的是快当,我们就叫它‘快子’。”
“真有意思。”皮匠摇晃着脑袋上了船,“不过我还是不懂,为何说了这个字就会倒霉?”
“咳,”艄公耐心答道,“惹恼了河神,他就作起怪来。”
可是皮匠比艄公还要耐心,他又问:“河神却又为何讨厌这个字?我要是河神,‘住’也好,‘快’也好,跟我毫不相干,我才不在乎呢。”
艄公一下子回答不出了。他要准备起锚开船,懒得再理睬这个多嘴的皮匠了。
河上风起,船行如飞。艄公在船尾稳稳地掌着舵。
但皮匠心里老是萦绕着那团疑云。他定要弄清究竟。想来想去,他踱到船头上。他寻思着:那河神就在这船底下吗?不能说‘住’、‘箸’,那么‘猪’呢?‘竹’呢?‘祖’呢?……待我试探一下。
这个大胆的皮匠便在船头唱起歌来:
老婆姓祖我姓朱,
朱砂桥头是我屋。
屋前种了千竿竹,
屋后养了一对猪。
歌声刚起,便觉船行渐慢。船头下翻起一股浊浪,眼见得凶险莫测。
艄公慌忙从船尾跑到船头,大叫:“客官不可造次!”
那皮匠却满不在乎,反而面露微笑,心想:果然把河神惊动了。但不知他到底为了何事,我来问他几句。
皮匠又唱:
河神爷爷没米煮?
河神奶奶失珍珠?
河水晃荡起来,船身像秋千一般来回摇摆。
“哦,这是告诉我,没猜对。让我再问。”
皮匠接着唱:
河神府上柱头断?
河神庙里少香烛?
河水晃荡得更厉害了。皮匠紧抱住桅杆才没摔倒。那艄公趴在船板上,向河里直磕响头:“河神爷爷!这唱歌的是个傻子,您老人家千万别见怪呀!”
“你们才是傻子呢!”皮匠对艄公说,“光把箸儿叫做‘快子’就万事大吉啦?我想那河神定有一段难言的隐情,或许是种病痛,不愿旁人提起。我干脆替他说破,也好对症施治,使他体安心宁,再不乱发脾气。这样免除了千年祸患,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皮匠又回头向着河水作了一揖,高声唱道:
莫非幼时顽皮甚,
伤了腿子跛了足?
河水的“秋千”把皮匠高高抛起。河神显然恼火了。但皮匠落下以后又琅琅唱道:
莫非吃糖没个够,
好好牙齿遭虫蛀?
咦,怪极了,这一句才唱完,河面上霎时风平浪静,静得使人难以置信。
皮匠笑了:“啊,大概被我说准了,河神真有颗蛀牙!”
他又唱道:
蛀牙不除难消苦,
我借宝钳将你助。
集合鱼将与虾卒,
合力拔牙休迟误!
唱完,皮匠掏出一把拔鞋钉用的圆头钳子,“咚”地扔进了河里。
皮匠和艄公凝神望着河面。
平静的河面开始“咕嘟咕嘟”地冒出一个又一个水泡。好像在犹豫,斟酌。
过了一个时辰,随着“嘎啦啦”一声闷响,有几丝殷红从河底泛起。“咚!”皮匠的那把“宝钳”被扔上船头,差点砸到艄公的脚。
又过了须臾,一小盘礁石浮出了河面。这礁石遇风即长,转眼间变成了一座巍然的石山。
这位拔去一颗蛀牙的河神,以后再没发过火。
那位皮匠此后的生意出奇地兴旺,因为大家对他那把河神用过的钳子很感兴趣。
“快子”的叫法却也就这样很快流传开来,并被加上“竹”字头,写作“筷子”。
那座屹立中流的石山便是有名的“砥柱”。但很可能这两个字已经走了样,因为据说最早时候这座山被称为“底蛀”,它原是一颗底下已蛀的河神牙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