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耿大哥已经去世了,怎么会.?”耿炎一下子坐了回去,他隐隐感觉到这事和自己有关。
“唉,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不如现在就告诉你。”苏晓清丽的脸上满是哀伤之色,把耿炎昏迷之中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当日耿炎经脉炸裂之后昏厥过去,气息微弱,奄奄一息,苏晓召集谷中的医师商讨对策,但是并没有结果,无奈之下只好用银针暂时封闭他全身的血脉来维持他的生命,这也就是耿炎饱受痛苦的那段时间。所幸苏不疑很快便回到了山谷,在苏晓的再三请求下,他决定以奇门医术为耿炎重塑经脉——这个过程非常危险,稍有不慎耿炎的身体便会彻底被摧毁,好在苏不疑医术超绝,终于将耿炎的身体恢复正常。
因为是重塑经脉,所以苏不疑选择将耿炎的经脉直接构造为最合理的结构,也就是说,耿炎在这一点上算是因祸得福,得到了一套属于真正的修真者的经脉结构。
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耿炎的魂魄寄居于金丹之中,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无法与新的身体相融合。因此必须有人魂魄离体,进入耿炎的身体中唤醒他的魂魄,重新让真气流动起来,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一种类似于“夺舍”的行为,也就是使自己的魂魄离开身体,进入别人的身体之中。如果唤醒了耿炎的魂魄,代表着前去唤醒他的这个人就只能承受魂飞魄散的命运。特别是苏晓这样修为不如耿炎的人,如果贸然进入,甚至见不到耿炎的魂魄就会被自动吸收,对于修为超过耿炎的人,又不愿意舍弃自己的一身修为去救助他,毕竟对于修真者来说,修行到灵寂期以上都是要耗费多年的时间或者经受极为艰苦的修炼的,于是耿炎的魂魄只能继续困在丹田境中。
苏晓本以为耿炎终生都会陷在这样的困局之中,但是有一天早上,当苏不疑父女俩前来查看耿炎的状况时,他们发现纪无涯坐在耿炎床边,紧紧握着耿炎的手臂,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而耿炎体内的真气则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说到最后,苏晓的声音不由得哽咽起来。耿炎这才明白昏迷之中那个奇怪的梦到底是什么一丝,原来那便是纪无涯舍生前去唤醒他的魂魄的时候。
耿炎低下头去,压制着自己悲伤的心情。片刻之后,他轻声说道:“苏晓,带我去看看纪大哥安息的地方。”
苏晓默默地点点头,两人一同来到纪无涯的陵墓前。耿炎跪在纪无涯的墓碑之前,默然无语。
纪无涯被葬在一片青草遍地的山坡上,他的人生也正如这一片青草一样,如此饱受摧残,又如此顽强生长。
这个男人并没有扬名江湖,也没有称王称霸,甚至到死都是这样寂寂无名。但是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不顾一切,为了自己的朋友而牺牲生命,对于耿炎来说,这便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最为辉煌的成就。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对纪无涯只有深深的敬意。
耿炎想起纪无涯最后对他所说的话,两行热泪难以自制地夺眶而出,他暗暗地握紧了双拳。
“纪大哥,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让自己变得更强。”
..
数日后,医仙谷正中的大厅中,苏不疑看向堂下的耿炎。
“你想要变强?”苏不疑摸了摸胡须问道。
“嗯。”耿炎低下头去,诚恳地说道,“上次我竭尽全力才堪堪击退敌人,说明我的实力并不足以保护医仙谷,我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也好。”苏不疑饮了一口茶说道,“既然你提到了,我也不妨对你直说,上次所来的那人,实际上是黑血堂的人——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在数十年前曾经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最近他们再度出来活动,恐怕又会造成不小的灾难,你愿意保护医仙谷,我很高兴。”
“这是我应该做的。”耿炎认真地说道,“医仙谷就是我的家。”
“哈哈,你应该看向更远的地方,好男儿正如离弦的箭,脱缰的马,永远都是向着更为广阔的世界而去,一生都困在某个地方,那还有什么意思?”苏不疑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一丝温和的笑容,“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有时还会出去云游。”
耿炎很少见到苏不疑如此豪迈的一面,完全不知如何应对,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你有变强的意愿,老夫和青州城外天剑门的门主有些私交,倒是可以写信给他让你进入天剑门修行武艺。”苏不疑继续说道,“医仙谷有老夫坐镇,你不必担心。”
耿炎知道苏不疑的修为很高,所以他的本意是请求苏不疑来教他武艺,但是苏不疑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意愿,即便如此,能够进入苏不疑所推荐的门派修行,耿炎还是喜出望外,连忙高声向着苏不疑道谢。
苏不疑此时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随意地摆了摆手:“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你便离开吧。”
第二天,在医仙谷告别了苏晓,耿炎向着青州城的方向进发,他试着调用真气,发现自己现在使用真气的效率甚至比以往更高,完全可以说是随心而动,灵活自如,看来苏不疑“鬼手医仙”的称号并非是浪得虚名,这套重塑的经脉系统当真是神妙无方。
耿炎提气轻身,纵跃如飞,如此行了两天三夜,终于在第三天的凌晨时分来到青州城外的一座大山之前,仰头看去,只见此山高耸入云,在群山之中显得格外挺拔险峻,云海如同一片轻纱一般笼罩着山体,玉龙一般的白玉石阶从山脚下盘旋而上,远远看去,山上一片亭台楼阁,壮丽辉煌,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炎心知这便是天剑门所在的碧云峰了。
沿着石阶行不多时,便见山路两旁立着两尊高大的石雕,左侧的是一名英俊青年,手捏剑诀,长剑斜指,昂然而立,英姿勃发。右侧的则是一名身披长袍,手执奇异兵器的相貌朴实的青年,在他的脚边,还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狐。耿炎盯着这尊雕像看了许久,辨认他手中的兵器,只觉得怎么看都是一根奇怪的棍子。耿炎猜测这是天剑门早年间的两位出色的弟子,只不过其中有一人用的并不是剑,这倒真是奇哉怪也。
正沉思间,天际闪过两道白光,落在地上,原来是两个身穿白衣的青年人,看到耿炎的打扮,其中一人向他笑了笑,和善地问道:“是耿炎师弟吗?”
“啊,是。”耿炎连忙恭敬地回礼,“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我叫孟夏,他叫叶寒。”那青年人指了指身边的同伴,但是他的同伴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
“掌门昨日收到苏谷主的来信,早已叫我们在此等候。快上山吧,长老们已经等着了。”孟夏笑着说道。
“烦劳两位师兄了。”耿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们就快走吧。”
“那倒不必。”孟夏拉起耿炎的手臂,“我们直接飞上去。”
“嗖”地一声,三人化作白光,冲天而去。
..
碧云峰顶,一座巍峨大殿之中,三位天剑门长老正襟危坐,看着大厅正中的耿炎。
被他们的目光扫来扫去,耿炎只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因为孟夏告诉他,按照天剑门的传统,他将会被三位长老之中的一位选去做徒弟。但耿炎最担心的是,他已经接近十九岁了,而且只经受过纪无涯的一些训练,够不够资格加入天剑门真是个未知数,假如三位长老都拒绝了他,那可就丢人了。
“不错,小小年纪就已经到了灵寂期。”坐在正中的中年人说道,“看来是个天才。”
“嗯。”坐在右侧的老人点了点头,“这样的资质着实少见。”
坐在左侧的美貌妇人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看向耿炎,耿炎连忙把眼神偏向一边,心里却感觉放松了一些,看来这几位长老对自己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小伙子,你的外功怎么样?”坐在正中的中年人又问道。
这一问正戳到耿炎的痛处,他之前习武的地方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派,且不说那都是些不入流的拳脚功夫,就算是那些功夫他现在也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了,怎么好意思演示出来?倒是当初纪无涯教的一些功夫他还记得,耿炎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硬着头皮把纪无涯所教的一套掌法演示了出来。
“咦,这不是.”那老人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看向旁边的两位长老。
“商老真是眼力惊人,您并没有看错。”
殿外突然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只见一个白衣人从门边转了出来,他看起来在二十六七岁上下,身穿一身做工精细的白袍,手中折扇轻摇,一派翩翩公子模样,显得格外俊逸潇洒。
“啪”的一声,他合起了手中的折扇,微笑着看向殿中的三位长老。
“晚辈今天来此,是有个不情之请。这个徒弟,就由晚辈暂且收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