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狗娘养的!”陆承宗一拳砸在车板上,怒道:“英阳,我们在赤金山杀了天火教一批人,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狗屁刑长老?”
“应该没有——”英阳摇头道:“每年他们只派一个厉害的在赤金山闭关,顺便看守空焰寺。今年派来的好像是个叫什么火玲珑的娘们儿,听说是天火教主的爱徒……”
“回头还得多宰他们!操他娘的!”陆承宗骂道:“你说的那娘们儿被晏大哥打跑了——不过她还真有两下子,不但能从沧海剑下逃脱,还烧伤了晏大哥一只手,幸好敷了我的灵药……”
“哦?”英阳动容道:“她能将晏大哥烧伤?那后来晏大哥如何了?可惜我没见到他……”
“他一直抱着你出山的,你自己不睁眼睛怪谁?”陆承宗道:“他的手没事——罗浮山的灵药加上他的道功,就算再烧狠点儿也无妨,你忘了在东海之下……”说到此处,陆承宗扫了一眼敖炎芝,忽是顿住。
“怎么了?东海之下怎么了?”敖炎芝对东海一事早没了芥蒂,此时倒有些好奇,追问道:“说啊——”
“晏大哥打开归墟金井时……”陆承宗做着手势道:“被蹿上来的黄泉戾气侵了右臂,他当机立断一剑斩下!”
“啊,我说呢……”敖炎芝轻呼一声,道:“那我后来看他,怎么右臂又生出来了?”
“那是接的——”陆承宗吹嘘道:“阴山教中龙盘虎踞,接个断臂算什么?只怕掉了脑袋也能接上……”
“胡扯!”敖炎芝不屑道。
“阴山教确是厉害——”杨简插道:“晏大哥走时,还想把英阳带回去疗伤呢……后被我劝住了。”
“不用不用!我就能治好——”陆承宗说着向英阳道:“现在怎么样了小子?翻个跟头给哥看看!”
“去!”杨简瞪了陆承宗一眼,拉过英阳手臂道:“烫伤啥的姑且不论,你强练那碎玉神功、实是不妥……你这几日觉得如何了?”
“这个……我也说不好……”英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道:“这些日昏昏沉沉,只觉得五脏六腑忽是冰寒催迫、忽是灼热蹿动……我估计……我估计……”
杨简见英阳吞吞吐吐、面色苍白,知他必为碎玉阴功所伤,不禁叫道:“你?你啊!……这可怎么办?”
“没事!没事!”英阳安慰道:“我不运那功夫,应该就没事吧……”
“那也不行啊!”杨简急道。
“你就甭管了杨简——”陆承宗大喇喇道:“你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个叫罗浮山的门派么?有什么疑难杂症,去罗浮山求治就行了,没事没事——我包英阳没事——”
“罗浮山医术天下闻名,这个我知道。”杨简道:“可英阳这是武学内伤、走火入魔啊……”
“走火入魔算个球!我都说了没事就是没事!”陆承宗道:“不是还有晏大哥么?大不了找他去——英阳五脏六腑疼是吧?换一套肠子肚子不就结了?”
“尽胡说八道……”敖炎芝撇嘴道:“如果真能换,你心肠都黑成那样了,怎么不去换换?”
“啊?谁心肠黑了——”陆承宗嚷道:“我黑你了?”
“你不黑?你不黑答应好的给我做箭,怎么到现在才做了一支?”敖炎芝两手叉腰,叫道:“难道做一支就要一年,我这些箭你要做上三十几年?”
“做了一支不就得了?”陆承宗瞪眼道:“你要做多少支啊?”
“你?!混账!”敖炎芝怒道:“你说我要做多少支?”
“停!停!——”杨简急忙制止道:“你俩先别吵!咱们先察清英阳身上的隐患!”
“行——好男不跟女斗……”陆承宗嘟囔道。
“你算什么好男……”
“敖姑娘——”杨简劝道。
敖炎芝看看杨简,又看看英阳,总算气鼓鼓地住了嘴。
“英阳——”杨简转向英阳道:“除了皮肉上的灼伤,和脏腑间寒热两气激斗,你还有哪里觉得不妥?”
“别的?没了吧……”英阳想了想,道:“有也没什么!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多活一天就赚了一天!”
“咋能说是捡的呢?”陆承宗斗性未消,转向英阳叫道:“没有我、杨简、晏大哥、马老板,还有那谁……”
“谁啊?”敖炎芝翻着白眼道。
陆承宗不理她,接道:“没有我们这些人拼尽全力,你咋能出来?怎么能说是捡的呢?”
“我说的又不是这个意思!”英阳涨红了脸,高声道:“你们没来之前,我都差点儿死个十回八回了,我说捡的是这意思!”
“不管是捡的也好,拼的也好——”杨简正色道:“反正这条命来之不易,英阳你要珍惜。在我们之前活你性命的,除了那拳谱,还得靠当日沈梦柯姑娘赠你的那符牌啊!”
“是啊——”英阳又握了握手中布袋,叹道:“没有这清心符牌,我也活不到你们来救我。所以除了你们,我还要重重感谢沈姑娘的活命之恩!”
“我们就不用谢了——”敖炎芝笑道:“你要谢,还是谢沈姑娘去吧!她当日只是怕你受不住千山派的严刑,没想到此举还真救了你一命!”
“对!对!”英阳点头道:“回头得好好谢谢她!”
*
英阳虽然醒来,但身体仍是异常虚弱。加上陆承宗在赤金山上也是天君摇动、伤了心神,所以四人并不急于赶路——逢着村镇屋舍,便要打尖投宿。
除了给英阳大买肉食之外,还采办了许多药材,找郎中开过固本培元的方子,熬好后让陆、英二人服用。
英阳大吃几天之后,饮食终是恢复正常——饶是如此,一顿也要吃上几斤熟肉。陆承宗讥笑他正长身体,让他使劲吃云云。
英阳得救,几人心中了了一件大事,自是愉悦。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大路上放眼望去虽仍是苍黄映目,但细微处也是透着盈盈春意。
四人心情大好,都觉着若能长久这么游玩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
这日杨简来到敖炎芝车中,秘密将灭海要义的全部口诀传给了她。
说起来,杨简这灭海神功的师承一半来自海大刚,一半来自无生法像,并没有金刚寺内门弟子的法脉,无权教授。
当日在赤焰山中,杨简见敖炎芝进展神速,竟已将金光诀悉数修完——一方面是爱材心切、欲成全她;一方面也感念她力救英阳。所以度咐之后,决定传功。
灭海要义杨简才练至第一层——灭海云天掌,后面的灭海如意针和灭海琉璃斩还根本摸不着门道。所以与敖炎芝也谈不上什么师徒,只是告之诀窍让她自己领悟罢了。
学道修道,一方面要靠师父点拨,主要还得看徒弟自身的境界,自身境界够了定会水到渠成。
龙族是所谓的“乘急戒缓”,前世皆为修道之人,宿根深厚。想来敖炎芝超过杨简,应是指日可待。
至于再之上的天地轮,法诀字句在杨简脑中根本是模糊不清、玄而又玄。杨简连说清都不可得,遑论教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