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风尘的张重元赶到王宅时,王员外一家和丫鬟仆役大大小小十七口的尸身已经被码成一排,置于前院东墙根下。
此刻虽已是亥时,但朗月清辉流撒,遍照通透如昼。加之数名捕快衙役执火挑灯,偌大的院落里,却是纤毫毕现。
“捕头您回来了……”
“张大人……”
“张大人你怎么样?日间可还顺利?”
张重元白日里率人去城外蜈蚣岭揖凶未果,正自气恼。没想到一案未结,又出了一桩大案。只见他眉头紧皱,两眉间如刀刻般现出一个“川”字。
张重元对手下点头示意后,走到一排尸身之前。
只见这一排尸身除却一个断头的仆役之外,皆是面目乌黑,全身浮肿,神情也是如出一辙的极显恐怖之色。
细察半晌,张重元吁一口气,道:“这王家,还剩下什么人么?”王员外在这定兴城里,也算个知名人物,张重元与他曾有数面之交,知道这王员外心地良善,为人忠厚。谁想此番却着了不测,心中甚是惋惜。
一名捕快上前道:“大人,王员外一家大小尽数被杀,只有王员外的公子,却还没有找到……”
“噢?”张重元知道,王员外几年前喜得贵子,珍爱得如同掌上明珠一般,那小公子也是聪慧非常,甚得王员外喜爱。
“里外都搜过了么?”张重元问道。
“是,不但是几重院落、前后花园,连井下厕中也无一遗漏。”
“这倒怪了,几岁的娃娃能跑到哪儿去……再搜!”
“是!”
张重元心道,若那孩子活着,没准看到凶犯的样貌,若真如此,于破案却是大有裨益。
张重元又看了一遍那十几具尸身,只见形状甚惨,身上却不见明显伤痕,倒不似一般的凶杀命案。
想了想,张重元招手叫过手下一名老捕快,道:“黄六,你看这些人,死因为何?”
黄六跟随张重元办案多年,大小也经了百八十起案子,颇有些经验。早知大人要询问自己,早有了腹稿,此刻轻声道:“大人,我看这案——不一般啊……”
张重元不动声色,道:“说来听听。”
黄六略一沉吟,道:“一来,案发时大概是晚饭时分,邻里街坊还都未睡,却无一人听到呼叫之声,可见凶徒要么人多,要么手段快绝;二来,我们已经问过周围邻里,包括巷口的小赎,晚间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进出王宅,若不是王家外出采买回来的下人发觉,这周遭四邻皆不知王宅已被满门绝灭!第三,仵作已经查看过,这些人并非死于寻常刀剑,却像是中了什么奇毒……”
张重元眉峰紧皱,道:“看仔细了?”
黄六抬眼看了张重元一下,又俯身道:“看仔细了,仵作细细勘验了一名家丁的尸身,颅内、脏腑、肌里均未见毒物,体表、发间、指甲缝隙中,也没有查到毒物……可偏偏这些死者面色发青,浑身乌黑,又极似中毒之兆……”
张重元摇摇头,看看忙碌的左右,又道:“那个断颈之人呢?”
黄六也看看左右,低声道:“怪就怪在这里,那断颈之人,头颅与尸身却是相隔了数步之遥,且我们赶到时,发现他的尸身与王员外的纠缠在一处。这下人虽是断了颈,可脖腔处并无鲜血喷处,王员外又似乎被这尸身扼死,这实在是奇之又奇啊……”
张重元眼睛一眯,道:“只怕是什么妖术!”
“妖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