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走过去蹲在女孩身旁,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哪怕他也是失去了父亲,但父亲也没有鲜血淋漓的倒在自己眼前,而且女孩相较他来说还年幼许多。
男孩想了想,站起来之后摘下来鲁特琴捧在怀里,弹起来了一首忧伤的曲子。
音乐可以舒缓情绪,哪怕是一曲忧伤的谱子,这是男孩父亲教导他的,不管是快乐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
女孩的哭声小了许多,虽然她依旧悲伤,但可以看出来,相较于之前,她的情绪已经稍微缓和了一些了。
悲伤短时间内是没法度过的,对于一些人来说,有些悲伤哪怕穷其一生,也无法从中走出。
好像已经商讨好了,女孩的母亲走过来朝男孩道谢之后三名守卫队员抬起来女孩父亲的尸体,女孩在女孩母亲的带领下跟着守卫队员远去了。
“做的很不错,或许我应该跟上面说一声把你雇进来,有的时候安抚好受害人比处理犯人更为重要,因为情绪不稳定的受害人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事件的犯人。”
守卫队长看了一眼已经开始修整工作的村落,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后背。
“走吧,我骑马载你去城里看一下医生。”
男孩点了点头,他自觉呆在这里也提供不上太大的帮助,肩膀受伤的情况下不能做体力工作的他除了站在旁边做一位看客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跟着守卫队长走到村口,二十余人的守卫队只有队长有一匹马,这可能也是守卫队赶来时间慢的原因之一吧,给队长配马应该不是为了身份,更多的可能是为了类似现在这种情况,队员负责留下来协助当地,而队长负责回去汇报情况。
马并不是军用的马种,是民用马种矮种马,身高最高只有一米二,速度相较于其他马种慢上许多,但因为耐力优秀外加饲育容易市场上还是有不少在售的矮种马,价格相较于军用马种要低很多,仅仅比驴子稍微贵一点。
因为男孩肩膀有伤,守卫队长先站在下面协助男孩上马之后才坐了上去,让男孩坐在自己身前搂着马脖子避免掉下去。
一甩缰绳,马动了起来,虽然没有男孩骑乘过的军用马那么快,但相较于走路依然要快的多。
来时耗费了两天的路程,仅仅大半天的时间,男孩就看到了洪斯特的城墙。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城门依然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多数都是刚抵达城市的商队,只有少量可能因为急事需要离开的人。
守卫队长骑着马把男孩载到一家诊所前,拽了一下缰绳让马停下来之后,守卫队长把男孩从马上放了下去。
“你先进去看一下医生吧,我需要回报一下村子的情况。”
男孩点了点头,朝守卫队长道谢之后,守卫队长轻甩缰绳,架马远去了。
“啊!”
刚步入诊所男孩就听到了惨叫声,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用一把镊子从一名身穿皮甲的佣兵的肩膀里夹着什么,那名男子一头褐色的短发,都剪的很短,两条浓密的一字眉下面是一个笔挺的鹰钩鼻,他的胡子很密,但都刻意修剪过了,只留下来短短的胡渣。
“撑着点,看你都买的起皮甲了,怎么连中箭之后不能折断箭杆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至少还有七节木刺需要拔出来,不管多疼都先忍着。”
男孩倒是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他的父亲有教导过他一些实战经验,比如说中箭之后不能折断箭杆来拔出来箭,应该用利器切去距离伤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裸露在外的部位,然后切开伤口取出来箭头,从那个雇佣兵的情况来看,他的手臂应该是被弩箭射穿了,没有伤到骨头,然后折断了箭杆拔出来了箭。
男孩在诊所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来,默默的看着,又过了将近十几分钟后那名医生才清理完了伤口处的木刺,用酒清洗伤口之后用碾碎的草药敷在了伤口处,用干净的布料包扎好。
“好了,一周时间内尽可能不要再出任务了,你的伤口需要一段时间愈合,这段期间内任何幅度过大的动作都可能会让你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开裂,甚至伤口扩散。”
雇佣兵向医生道谢之后给了医生两枚银币,用右手托着左肘缓步离开了。
“好了,你是怎么一回事?”
医生一边问一边用房间中两个紧挨着摆放的铜盆中其中一个洗去了手上的血,然后又用另外一个铜盆中的水再次清洗了一遍双手,之后倒掉了第一盆水,拿起来放在地上的水桶朝里面又倒了一些干净的水。
“我被砍中了,我担心会得上败血症。”
一边甩着手上的水,医生一边观察着男孩。
“败血症?这词从你这种小孩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不怎么信服,是大人跟你这么说的吧。”
男孩也没有反驳,点了点头,虽然他在小时候就听过祖父讲过这些病症,不过祖父并不管它叫败血症,他管它叫‘输家的诅咒’,祖父认为这种症状是因为惨死剑下的失败者不甘的怨气顺着伤口进入了体内才会出现的症状。
“好的……恩。”
医生拆开男孩的绷带,用手指抹去之前守卫队长涂抹在他伤口处那些嚼碎的草药,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没愈合的伤口,然后把旧绷带丢进了一个满是垃圾的木桶里。
“没有什么大碍,我会帮你抹上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这段时间保持静养,大概三天左右你的伤就能好的差不多了,哦对了,你的家人在这附近么?”
看到男孩摇了摇头,医生走过去从柜子里取出来一瓶药膏与一节干净的布料,帮男孩处理完伤口之后示意他等一等,然后回到屋内,过了一会拿着一个杯子走了出来。
“喝下去吧,柠檬汁,虽然味道可能会有些酸,但对预防败血症有好处。”
男孩点了点头,喝下了柠檬汁,味道并不是很好。
“好了,这段时间内每天过来喝一杯,本来这种事应该让你家人想办法给你整的,但很显然旅店老板与商人都不会那么好心。”
医生说完接过男孩递过来的空杯子放在诊所里的桌子上。
“一共两银五铜,柠檬汁免费。”
男孩站起来从口袋里取出来三枚银币递过去,医生转过身从柜子里找零钱,但等他拿了五枚铜币转过身的时候,男孩已经离开了,医生笑了一声,摇着头把铜币放了回去。
“真难得,这年头还能遇到一个不要找零的人。”
男孩回到了之前的旅店内,店主邀请他为客人们演奏,但男孩指了指自己的伤口,谢绝了,递给店主一枚银币要一个房间以及一份晚餐,店主找给了他八枚铜币。
“等你好一些的时候用演奏作为房费吧,楼上有一个空房,阿雅,带这位客人过去。”
男孩转过头,一位看上去仅比他年长一岁左右的女孩走了过来,女孩虽然长的不是很惊艳,但也让人生不出厌恶感,可能与她的笑容有关吧。
被称为阿雅的女孩走了过来,朝男孩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了指楼梯。
“不要太介意,阿雅是由守卫队安排到我这里的一位孤儿,她的嗓子天生发不出声音。”
男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很介意,然后跟着女孩沿楼梯向上走去。
【可能,那对母女也会被安排到差不多的地方吧。】
仅仅是提供一个住所与食物就可以减轻自己的负担,应该有不少旅店都愿意接受这些因为灾难而失去了家庭的人吧。
回到房间内男孩疲倦的坐在床边,拿起来房间内的水壶倒了一杯凉了的热水喝了一口。
“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男孩走过去拉开门,阿雅走进来把一份晚餐放在了房间内挨着床摆放的矮桌上,之后朝男孩微微鞠躬之后离开了房间。
晚餐很简单,一碗鹿肉汤与一块泡在里面的面包,或许是因为男孩受伤了的原因,店主在鹿肉汤里放了一些大蒜。
用完晚餐,男孩端着盘子下了楼,他不是很喜欢夜间在他熟睡的时候有人进入房间来收走餐具。
“好好休息吧,在你醒来之前我不会打扰你的。”
男孩向店主道谢之后沿着楼梯回到了房间,旅店内一般都会定时打扫房间,因为房间多都是雇佣清洁员过来,不打扰男孩就意味着等下店主要自己过去收拾房间,这也是男孩道谢的原因。
天色已经暗了,男孩吹灭了灯烛之后透过房间内唯一一扇狭小的窗户望了出去,天空中的月亮很圆,在小时候,父亲总会在这种时候跟他说一些关于狼人以及吸血鬼之类的故事,然后突然大叫一声看着被吓坏的男孩哈哈大笑。
或许是还不怎么困倦,男孩走过去拉开窗户,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怀中抱着鲁特琴拨动琴弦,弹起来了一首柔和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