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希赛莉说的那样,在深夜降临之前两人终于看到了火光,营地的发展比预想中的要快很多,一些简陋的建筑已经盖出来了,用原木堆砌的简易墙体外挖着很深的沟渠,沟渠内都是木刺。
注意到两人的身影,站在哨塔上的一名民兵用铁锤用力的敲着一个大铁锅。
“停下!表明身份!”
五名民兵站在简易墙后面的平台上,用木弓对准着两人。
希赛莉刚准备说些什么,一个起义者走上了平台,望了一眼。
“降下武器,那是自己人。”
营地唯一入口处的姑且可以称为门的几根原木被挪了开来,希赛莉与莫尔步入了营地之中。
墙内的地面已经被平整过了地面上的杂草都被割去了,同时为了避免雨天导致路面泥泞难走,民兵们从湖边搜集了一些碎石子洒在地面上,等下雨的时候伴随着人们的踩踏这些碎石子就会镶进泥土里,形成比较简陋的碎石路。
“领队在等着你,不过既然还是只有你们两人回来,我猜你应该没取得成果吧。”
那名起义者从平台上走下来与希赛莉交谈着,告知了希赛莉领队在哪一栋建筑之后他就再次回到了平台上。
因为缺乏材料,建筑都是没有门的,一块兽皮钉在门框上充当帘布,希赛莉敲了敲门框然后掀开兽皮带头走了进去,或许是因为房间内有一些隐私的原因,那位领队并没有再穿着那件看着很厚的皮袄,而是穿着一身贴身的亚麻布缝制的衬衣与长裤,他比莫尔想象中更为瘦弱一些,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老人一般,五指细长好像没有任何肌肉,看着就像是只有皮包着指骨一般。
“很抱歉,我失败了。”
希赛莉没有找任何借口也没有铺垫,直接就道出了结果。
领队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那个,你是名叫莫尔吧?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
希赛莉转过身离开之后领队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
“你应该还记得那位被杀死的贵族吧。”
莫尔点了点头,时间并没有过很久,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忘掉那件事。
“怎么了?有什么意外么?”
“是的,那并不是我下达的命令,这次的起义并不只有营地里这些人,那些从刑场营救你的人归我的一位同袍所管,而就他发来的信件来看,他打算做一件出格的事情。”
“你打算让我去说服他?不太可能吧。”
领队点了点头。
“是的,你没办法说服他,我打算过去一趟,我希望你能做我的护卫。”
莫尔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会选择我?”
领队吐口气。
“本来这件事应该交给西格尔的,但营地需要一位领头人,除了我之外在其他人心中就只有西格尔具有声望了,如果你们晚几天才回来的话我可能只能放弃去说服那个人的想法了。”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希赛莉?”
领队轻笑一声。
“我的那位同袍是一位男权主义者,他是不能容忍我让一位女性来护卫自己的。”
莫尔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呆在营地里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好的,我会跟你同行。”
领队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莫尔伸出了自己的手,莫尔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领队的手。
“布罗兹·铁托,你可以叫我铁托。”
——两天后,一座村庄内——
铁托对于在野外生存的知识比希赛莉更为丰富一些,他们离开营地时携带的补给是一些熏鱼,这些用干柴熏出来的鱼味道并不怎么好,但铁托在树林中就地取材找了一些野果捏碎之后涂抹在上面放在篝火上烤制之后这种熏鱼的味道整个都变了,味道不像直接食用那样咸,并且有一股淡淡的果味。
但不管再怎么处理,熏鱼始终只是熏鱼,是比不上一碗香喷喷的肉粥的。
这个村落只有一家小旅店,客人也很稀少的样子,大厅只有两张桌子,饭菜的味道也很一般,床上只铺了床单,没有垫任何东西,睡在上面让莫尔感觉十分不舒服。
用完早餐之后两人离开了旅店,沿着路继续前行了起来,或许是有些枯燥的原因,两人随意的交谈了起来,当那些普通的话题聊完之后,或许是因为好奇心,莫尔提出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们要分成两批?”
铁托叹了口气。
“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也不会让队伍分散开来,但很显然他与我的想法不同,我想要改变现状,而他只是想要向那些贵族报复。”
“报复?”
铁托点了点头。
“是的,报复,他过去是为一位男爵服务的骑士,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上下级那样简单,他们是一对恋人。”
莫尔注意到铁托的用词,他并不是在说‘女男爵’,看样子这种爱恋并不被世人接受。
“后来呢?男爵因为政治斗争而被害死了么?”
铁托摇了摇头。
“更为凄惨一些,他们的关系被撞破了,而管辖那位男爵的伯爵是一位宗教狂热者,那位伯爵‘净化’了他们二人,我的同袍侥幸撑到了朋友们赶来把他救走,而那位男爵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被烧死在了火刑柱上,而他也严重烧伤,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可笑的是,他反而因为这种恐怖的长相而被贵族们畏惧着,称为‘火烧人’。”
莫尔仅仅是想象了一下那位骑士的相貌就感到毛骨悚然。
“他是如何活下来的?那种情况下应该无法穿戴服饰与盔甲了吧?”
“是的,但他强忍着痛楚穿上了盔甲,带领着他的朋友杀入了伯爵的城堡,斩杀了那名伯爵,而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能脱下来身上的盔甲,盔甲的内衬与他的肉长在了一起,金属成为了他新的皮肤。”
绷带与伤口黏在一起的疼痛就让莫尔无法忍受,他无法想象那种疼痛遍及全身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铁托吐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而在那之后他的身心也完全变了,这支起义军最初就是由他发起的,最初这支部队只是为了他的怒火而生,为了复仇而存在,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步入深渊之前,一个孩子把我们拉回了正轨。”
莫尔静静的聆听着,一言不发。
“在我们杀入一位贵族位于城外的一处宅邸时,他杀死了一个孩子,等一切结束之后他望着被自己手刃的孩童哭了出来,那是在那件事之后他第一次流泪,他选出了我带领一些没有因为他的复仇而失去理智的朋友去走另外一条路,希望当他沦为恶鬼的时候能由我们这些朋友亲手了解他的性命。”
铁托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好了,不说这些了,讲一些我亲身经历的冒险故事吧,我曾经与一只拥有银色毛皮的巨狼有过接触,它好像具有智慧一般可以看见我的恐惧以及我的懦弱,就在我打算放弃反击转身逃跑时,它不屑的转过身缓步离去了,就那样暴露着它的后背,好像已经看穿我根本没有勇气向它发起攻击一般。”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走着,很快夜色就降临了,铁托搭建的帐篷相较于希赛莉搭的要简单许多,这是一个斜坡样式的,可以容纳两人并肩坐在里面或者一个人躺在里面,莫尔是最先休息的,虽然后休息的需要强忍着疲惫熬到凌晨,但却可以一觉睡到天亮,能休息的更久。
枕着自己的背包莫尔闭上眼睡去了,或许是因为‘火烧人’的故事,他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个脸上没有任何皮肤极为狰狞身着板甲的男子张大嘴嚎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双手剑朝他冲了过来,在剑锋斩断他脖子时,莫尔惊醒了。
“怎么,做噩梦了?”
铁托转过头望着他,摘下来腰间的水袋递给莫尔。
“喝一口麦酒吧,虽然刚醒来喝酒并不是什么好事,但酒应该可以让你稍微缓和一些。”
莫尔接过水袋摘下来盖子喝了一口,然后把水袋递还给铁托,从帐篷里爬了出来。
“你休息吧,也差不多该由我来守夜了。”
铁托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钻进帐篷里躺下,他很快就睡着了。
过去大约七个小时后天亮了,莫尔打了一个哈欠收回来串着熏鱼的木棍,咬下来一小块咀嚼起来。
在莫尔进食早餐的时候铁托也醒了过来,他收好帐篷之后伸个懒腰,接过莫尔递过来串着熏鱼的木棍吃掉了剩下的半只熏鱼。
整理好行李之后两人再次开始赶路,或许是因为一直都是沿着道路行走的原因,莫尔开始好奇那个‘火烧人’所处的地方。
“我们要去哪里,另外一个树林中么?”
铁托摇了摇头。
“不,我的同袍在一个镇子里面,为了赎清自己的罪过而在镇子里当治安官保障镇子的安全。”
这种回答让莫尔感到十分意外,他还以为那个‘火烧人’会在一处墓地中扎营,坐在墓碑上用一个头骨作为磨刀石来打磨他那沾染满鲜血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