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敲门砖,之前还沉默寡言的三人在就餐完之后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尼古莱用服务生递过来的湿布擦过手之后望向希赛莉。
“告诉我你的打算,你不会认为我已经老到不知道那两个学徒是你陷害的吧?你究竟打算做什么,替你的父母向你的舅舅复仇?”
希赛莉仔细思考一阵,摇了摇头。
“或许我内心的确有那种想法,但我现在想做的是让他在城市中没有留身之处。”
尼古莱叹了口气。
“这是你的‘上司’给你下达的命令吧,不过也好,我就当做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好了,你舅舅离开这座城市的确可以让治安稍微好上那么一些,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再搀和进这件事了,你们两人已经被盯上了,而且看样子你们‘起义军’的身份已经几乎路人皆知,无非那些佣兵打算把你们当成剿灭道场的筹码才没有为了赏金而上告罢了。”
尼古莱思索了一阵,给出了一个答复。
“不管你把你舅舅逼离这个城市之后要做什么,我都不关心也不在乎,但在这个城市里,作为你父亲的战友,我有资格与义务去确保你的安全,虽然这可能会让我留下一些把柄,不过无所谓,你的舅舅我会走正规渠道让他在城市中没有容身之所,在这之前你就当是故地重游,你父亲之前的宅邸我买下来了一直都有人负责清理与打扫,应该可以住人。”
尼古莱说完从腰间的钥匙串上取下来一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房间内基本上还是你们离开的样子,如果你父亲愿意听我的话留下来就好了,唉,算了,不说这些了,回去看看吧,你父亲在你小时候种下的那颗橙子树如今已经结了许多次果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它又舍不得摘了去卖,你来了正好,替我吃完它们吧。”
说完尼古莱喊过来服务生付了钱就快步离开了,希赛莉低头思索了一阵,最终没有伸出手拿钥匙,直接转过身离去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莫尔觉得最好还是把钥匙带着,不管是还给尼古莱还是希赛莉改变想法了,到时候都用的上。
希赛莉走的很快,莫尔离开饭店的时候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不过最终他还是追了上去。
“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希赛莉没吭声,只是快步走着,莫尔觉得刚经过那件事他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走太远,毕竟天已经黑了,但很显然他又不能让希赛莉独自行动,如果她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他们两人的处境都会很危险。
莫尔加快步伐从希赛莉身旁走了过去,停在了她身前拦着她的去路。
“嘿!”
希赛莉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步打算绕开莫尔,但被莫尔按住了肩膀。
“你父亲的战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我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而且很显然那个佣兵头目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罢手,如果你真的继续这样固执下去,不只是你我会陷入危机之中,你父亲的战友也会被拖下水,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或许是因为提到尼古莱,希赛莉没有直接甩开莫尔的手,她叹了口气。
“你应该拿着那把钥匙吧?把它给我。”
莫尔松开手从口袋里取出来钥匙递给希赛莉,希赛莉收好之后转过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起来,步速相较之前慢了许多。
过了大约半小时后,两人停在了一处宅院前,看样子希赛莉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差,她过去的居所在内城区也算的上是不错,一栋三层的石砌小楼前用围墙围起来了大约六十平方米的空地作为前院,一颗橙树耸立在院子正中间,此时正是结果的季节,上面结满了又圆又大的橙子,不过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的原因看不清橙子的色泽。
希赛莉用钥匙打开了院门的锁,推开院门缓步走了进去,她在橙树下面停留了一阵之后吐一口气走过去推开了房门步入了房内。
莫尔本打算跟着走进去,但一个小土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很好奇那是什么于是走近之后蹲下来观察起来,小土堆旁用石头围着,一个木块插在土堆前,木块前面摆放着一朵才摘下来的橙子,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坟。
木块上有刻着什么,因为天色很暗了,莫尔花费了一段时间才看清了上面的内容,那并不是文字,是一个圆圈上面有两个三角,应该是一个动物的头。
【希赛莉儿时养的宠物么?从坟的大小来看,或许会是猫吧。】
莫尔拿起来坟前的橙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并没有变质的气味,看样子是才摘下来放在这里至多两天,这种事情不像是负责清理这里的人会做的,应该是尼古莱摘下来的吧。
【那位治安官看上去和希赛莉一家的关系并不一般,只是战友的话过了这么久没有联络关系应该也淡泊了不少,不至于为一只宠物上坟,而从他很关心希赛莉的母亲来看,或许他和希赛莉的父亲应该还曾经是情敌,这样他如此照顾希赛莉也就可以理解了。】
莫尔放下橙子双手合十表示了一下敬意才站起身走过去步入了建筑内,虽然只是一只宠物的坟,但动坟前的祭品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房内的油灯已经被点亮了,房间十分整洁,就好像有人居住一般,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上面画着两位身着蓝色制服穿戴皮甲的男子与一个小女孩,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尼古莱,另外一位是一名褐色短发的男子,相较于尼古莱短发男子的长相更为柔和一些,画中的两名男子都咧着嘴笑着,只有小女孩一脸不高兴,可能是因为不喜欢一直坐在那里当模特吧。
让莫尔感到怪异的是,有很多希赛莉个人与他父亲的画像,就是没有她母亲的。
或许是注意到莫尔在观察着那些画像,希赛莉缓步走了过来。
“我的母亲并不喜欢一直坐在那里让别人为她画像,因此直到她逝去都没能留下来任何可以让我回忆起她的事物。”
可以听出来希赛莉很伤心,当想要缅怀一位逝去的亲人时却想不起她的相貌,没有比这更为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莫尔低着头沉默了一阵之后才低声说道。
“我很抱歉……”
希赛莉吸一口气,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
“别太在意这些,二楼的书房里有一张单人床,你可以在那里过夜,很抱歉把你拖到这件事里,你的琴与剑我会想办法帮你取回来的。”
希赛莉很清楚那个鲁特琴与长剑对莫尔意味着什么,哪怕睡觉时莫尔都会把鲁特琴放在自己身边,或者抱在怀里,这么直白的表现没有人会看不出来。
莫尔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他发现也没什么话题可谈,于是沿着楼梯缓步上了二楼,虽然经过了一天的休养,但他头部的伤并没有好透,只是头部受伤的部位不再需要绷带止血了而已,实际上他还是有轻微的头痛与眩晕呕吐感,只是一直压抑着罢了,他不希望在并不熟悉的人面前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或许是因为祖父的长剑与那把鲁特琴不在身边的原因,莫尔辗转难眠,在单人床上躺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才疲惫的睡去,那一夜他做了噩梦,但醒来时他却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梦,那个噩梦唯一留给他的只有一脸的泪痕以及被泪水湿透的枕头。
莫尔抹了一把脸,疲惫的下了楼,他打算找个地方洗一下脸,但很快一股香味窜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的精神振奋了不少。
下了楼之后只见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两盘煎饼一样的早餐,只是色泽与莫尔吃过的煎饼不一样,它是金黄色的。
“醒了?吃完记得去洗把脸,你昨夜哭的像个孩子,几乎哭了一夜,真没想到那个鲁特琴会对你这么重要。”
希赛莉说完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吃起来其中一盘,莫尔抹了一把脸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用餐刀切下来一块之后用叉子送进了嘴里,那种香甜的味道让他因为噩梦而有些低迷的情绪缓和了许多,相较于他吃过的其他煎饼,这个煎饼有一股橙子的甜味,看样子希赛莉应该用了院子里那颗橙树上结的橙子。
吃完早餐莫尔刚放下刀叉,希赛莉就端走了他身前的盘子快步离开了,莫尔揉了揉后脑勺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步入厕所中用木勺从厕所里装满清水的木桶里挖了一勺清水倒在脸盆中清洗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泪痕。
或许是很久没人使用过的原因,厕所内没有任何异味,莫尔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在这里小解了,毕竟他也不是很急。
等他把脸盆中用过的洗脸水倒进厕所的蹲厕里,这种室内厕所是由英吉利亚人为了应对日益肮脏的城市而发明的,在建筑的一层挖一个上窄下宽的大坑,然后在坑上用砖石与木头搭建出来一个可供人蹲在坑上的踏板,当需要清理坑内的粪便时只需要抽走木头即可,因为这个看似很不起眼的发明,英吉利亚人在大陆各地爆发传染病的时候安然无恙,借此机会成功扩展成了现如今仅次于奥斯庭帝国的第二大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