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散了之后,希赛莉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衣服的另外一个袖子也被扯掉了,失去了袖子的亚麻服穿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像多数夜间活动的卖花女一样,但她手中依然握着那把染血的短刀,看样子她打算用它栽赃道场里的那两名学徒。
因为夜色的原因根本看不清希赛莉的相貌以及她手中的刀具,留下来看守现场的几名治安兵目前也并没有观察四周的路人,而是在搜集死者身上的随身物品来确认死者的身份。
希赛莉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把短刀放在了路边,确认除了莫尔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她后退了几步,突然大叫了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杀人事件,治安兵的精神还紧绷着,此时听到叫喊声马上转过去了视线,看到是一个女性之后松了一口气,一名治安兵举着火炬走过去打算让希赛莉离开,然后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四周,一把很显眼的染血短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也顾不得劝说那位女士离开了。
“快过来!我好像发现凶器了!”
那名治安兵左手高举着火炬,蹲下来之后用右手捡起来了短刀,侧过头望着身后聚过来的同伴。
“你们谁去试试看?从案发现场丢过来。”
一名治安兵自告奋勇接过了短刀,四名治安兵尽可能的远离抛弃点避免被丢弃时误伤到,事实证明这段距离下抛弃一个短刀很显然是足够的,甚至有余,而这个地方恰巧是刚才没有人经过的位置。
“这下看那些道场的人还有什么说的,阿尔乔姆,你带着短刀去治安府向上头说明这里的发现。”
被喊到名字的治安兵接过短刀之后快步跑开了,四名治安兵抬起头望向希赛莉。
“女士,我建议不管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好绕路。”
希赛莉连忙点头,装作害怕的样子快步离开了,因为有治安兵在那里站着,莫尔并不方便追过去,他叹口气,打算先回旅店里,希赛莉的弓和箭袋以及布袋都还在旅店内由店主看管着,她应该会回去。
不过在回旅店的路上,莫尔突然被人用袋子套住了头,下一刻他的头部传来了重击,他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不过并没有昏迷过去,他感觉到布袋开始湿润起来,看样子他的头被打破了。
【是那群雇佣兵?!该死的,我应该伪装一下自己的!】
不过随着流的血越来越多,莫尔昏迷了过去。
“哗啦!”
一盆凉水泼在了莫尔身上,他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他头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虽然依旧头痛,但已经不再流血了,眼前的雇佣兵没有一个是他见过的,其中一名在链甲的基础上又穿了一件铁制护胸甲的雇佣兵看上去应该是领头人,或许是不想让莫尔看清自己的相貌,也可能是那名雇佣兵缺乏安全感,他戴着一个覆面头盔,完全遮盖了他的脸。
“你的朋友在哪里?如果不想遭难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透过头盔的铁覆面那个雇佣兵头目发出来的声音有一些轻微的改变,不过变化不大,是个很年迈的声音,莫尔猜测这个雇佣兵头目最低有四十岁了,作为一个刀口舔血的雇佣兵,过了巅峰期之后多数人都会选择隐退,在这种年纪还继续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涯实属少数,而这种人如果不是赌徒与酒鬼,那就意味着他的战斗力不会因为年迈而退化,都是精通战斗艺术的好手。
或许是因为在凉爽的日子被泼了一身冷水的原因,莫尔咳嗽了起来,每咳一次他的头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连续咳了将近十声之后才停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东西,那个女人花钱雇我陪她从一个村子赶到这里,咳……咳咳……咳。”
莫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因为疼痛他的表情变的扭曲起来,或许是因为莫尔这样根本无法好好交谈,一个雇佣兵走过来捏着他的嘴强行倒进去了一些草药汁,喝下去之后莫尔的头痛好了许多,看样子那些草药具有缓解疼痛的效果,或者只是单纯的麻痹了他的神经,就好像酒喝多之后对疼痛反应迟钝一般。
“你是一位雇佣兵?我的确听说过有一个背着鲁特琴的男孩在洪斯坦当佣兵,好像后来牵扯到了一些事成为了谋杀贵族的通缉犯,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价是多少么?你宰了的那位贵族虽然埋进了土里,但他的亲属可是用三百金币悬赏你的脑袋。”
雇佣兵头目说完走过去几乎脸贴着脸观察着莫尔,他突然笑了一声。
“所以我根本不相信那个女人跟你是雇主关系,被通缉的你绝对不可能再出去招摇着寻找工作,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把你从刑场救走的是一群所谓的‘起义者’,那么那个女人或许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有趣,这或许可以成为扳倒道场的有力筹码,这样好了,如果你愿意作证那个女人是起义者并且与道场有所关联,我会走一些关系抹去你的通缉,同时给你一个不错的工作,你看怎么样?”
莫尔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很显然他被冷水激出来的精力也已经差不多耗尽了,头部受到的伤并不轻,他低下头再次陷入了昏迷,一个雇佣兵打算再往莫尔身上泼一桶冷水,被佣兵头目阻止了。
“不用了,再折腾下去他会死的,一个尸体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带他下去,让他好好睡一觉。”
那名雇佣兵放下了手中的水桶,走过去把莫尔从椅子上抬起来,与另一位同伴带着莫尔离开了房间。
“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尔醒了过来,他的头虽然比之前好一些了,但依然十分难受,身上因为冷水而湿透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他现在穿着一套普通的民服,或许是因为用的布料不好,皮肤与衣服产生摩擦后让他感觉很痒。
莫尔捂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四周来看他应该是在一个旅店的房间内,坐起来那一刻一阵眩晕感袭来,看样子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现在根本没有平衡感。
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莫尔再次躺了回去,他清楚就算他强撑着站起来离开了房间,也走不了多远就会被雇佣兵们带回来。
或许是因为同僚惨死的原因,那一棒子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莫尔感觉到剧烈的恶心与呕吐感,不过头痛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看样子那些草药汁的效果很好。
“嘎吱”
许久未上油有些生锈的门轴转动时发出来的声音提醒莫尔有人进来了,莫尔望过去,是一位雇佣兵,可以看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或许那些死去的雇佣兵里有他的挚友或亲人。
“如果不是领队说你活着可以让我走正常渠道得到应得的复仇,我现在真恨不得把这一碗热粥盖到你的脸上然后使劲掐着你的脖子,看着你脸色紫青不断抽搐直至死去。”
那位雇佣兵愤恨的说完把一个木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喝了它,等下领队会跟你谈话,你最好接受他的条件,不然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雇佣兵说完朝着莫尔伸出自己的左手,用力的攥紧了它,好像在捏碎莫尔的心脏一般。
莫尔快速深呼吸三次,端起来了那碗粥,在对方认为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是不会随便下毒毒杀他的,而空腹很显然对莫尔没有任何好处,不吃敌人赠与的食物或许听起来很高尚,实则并不是什么明治的行为,敌人赠与食物意味着自己对于敌人还有价值,而有价值就意味着可以有时间思考如何逃脱,饿着肚子固然使人显得跟崇高,但当机会来临时,虚弱无力的双手可没办法攒紧机会之绳。
粥很好喝,看样子那位领队打算用柔和的方式去让莫尔同意他的条件,的确,领队提出的条件很令人动心,前提是他能实现自己的诺言而不在利用完莫尔之后把莫尔当做弃子丢掉去换取那三百金币的悬赏。
莫尔本以为自己最后会喝到一只死老鼠或者什么虫子以及人的唾液,但实际上这碗粥很干净,看样子那位领队对手下管的很严,哪怕他们恨不得莫尔死去,也听从命令在领队下达扼杀莫尔的命令之前善待莫尔。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轴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个看上去五十余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的颧骨很高,在颧骨的衬托下他的双眼显得十分有神,或许是因为长期佩戴头盔的原因,中年人的头发理的很短,不过并不平整,看上去只是把多出来的部分直接用短刀割去,整体看起来乱糟糟的。
中年人仔细审视了一下莫尔,然后看了一眼被莫尔放在床头柜上的空碗,笑了一声。
“看样子你并不是迂腐之人,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提出来的条件有多么优厚,现在你打算谈谈么?”
虽然他此时没有穿戴护甲紧紧穿着一套紧身的羊毛衣但莫尔通过嗓音还是认出来了他,他就是那个头戴覆面头盔的佣兵头目。
但莫尔没有进行思考就摇头否决了。
“如果我马上一口承诺,你也会认为我接下来的话语是在欺瞒你,或者认为我是一个无信的卑鄙小人,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同伴和你们一样憎恨道场,昨天那场凶杀案就是她一手制造用来诬陷道场的。”
中年人轻笑一声,抬起左手揉了揉没有胡须的下巴。
“我就知道那些道场的学徒是被陷害的,只是没想到会是你们这两个人干的,有趣,短时间内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不进行一些‘不必要’的行为,等今天午时广场的审判过后,我再决定你的下场。”
说完中年人转过身快步离开了,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他的行动丝毫没有任何拖拉,利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