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两人视线内终于出现了城市,不像洪斯坦那样繁忙,瑞尔坦的城门并没有太多的人进出,四名身着深蓝色亚麻服佩戴着皮甲的守卫手持长戟站立于大门两侧。
这些守卫都是城市的治安兵,多数时间都不会远离城市,但领主依然花费大价钱给他们配备精良的武器与防具并不是没有缘由的,瑞尔坦是埃梅伦公国内雇佣兵聚集最多的地方,这里虽然不是主要贸易城市,但这里有商人公会的分会,也是法兰斯王国内唯一一处分会。
过去法兰斯王国境内一共有八处商人公会的分会,但随着与芮尔敏商业共和国的关系日益转冷,为了避免在法兰斯王国境内的商人公会雇员可能遭遇不测,芮尔敏商业共和国撤回了其他七处,只保留了距离自国边境较近并且因为长期贸易关系较好的埃梅伦公国境内的分会。
商人公会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聚会场所,在商人公会里商人们可以交换与出售重要的情报与信息,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商人公会在多数国家都被严密监控,各国的上流社会都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商人经常出没于中,酒后失言的情况并不少见,如果一些重要信息透过商人公会让芮尔敏商业共和国得知,那造成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虽然商人公会处有一支近百人的精锐部队对所有进出的人进行严格的搜身,但依然不能改变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景象,也正是因此,多数商人都会通过商人公会的信息来决定接下来去进行何种贸易,这里的商人们雇佣佣兵都是长期合同,没有一个低于一年的,相较于莫尔在洪斯坦接的那些短期合同明显收益要高的多,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对雇佣兵自身的能力要求更为严格,从而导致了一种现象,那就是雇佣兵之间的争斗。
个人的实力并不是空口白话就能说出来的,很显然唯一能争个高下的,只有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一般来说多数雇佣兵之间都会保持一定克制,在确定自己没有希望之后就会认输,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打急眼的情况。
那种时候人几乎已经丧失理智,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把眼前的敌人斩杀当场,这个时候就是治安兵登场的时候了,杀红眼的双方很容易波及到周边看热闹的民众,而对付这些杀红眼的人只有一个方法,斩杀当场,因此有人戏称瑞尔坦的路面之所以干净光滑是因为那是用血洗过的。
哪怕傍晚时分,城市中依然到处都是巡逻的治安兵,或许是因为雇佣兵之间的争斗,瑞尔坦的路旁没有任何摊贩,街道上也没有玩闹的孩子,给人的感觉十分压抑。
可以说并不只是瑞尔坦是这样,商人公会总部所处的芮尔敏商业共和国的首府城市里的情况更为严峻,已经到了治安兵无法处理需要正规军进行巡逻的地步,雇佣兵之间缺乏约束与管制是很严重的问题,不过据说在奥斯庭帝国有一个具有奥斯庭帝国。军方背景的佣兵公会成立了,可能过上一些时日这种争斗的情况就能好很多吧,虽然不可能让奥斯庭帝国的军人过来在本土内创建分会,但如果有效的话本国应该也会效仿,不同商业公会,佣兵公会这种武装组织是不可能让中立或者他国的人掌控的。
莫尔对这个城市根本不熟悉,纯粹跟着希赛莉,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气氛,街道上并没有多少女性出行,因此希赛莉吸引了不少雇佣兵的目光,她的身材说不上差,而只看她右侧的脸的话她其实很漂亮,不过希赛莉并没低头避开那些视线,而是直接用凶狠的目光望过去,在看到她脸上那几乎导致毁容的爪痕之后雇佣兵们也就不再张望了,并不是因为疤痕破坏了美感,而是因为这意味着她跟他们是一样的,都是刀口舔血为生的人,雇佣兵这个行业是没有性别歧视的,活下来的都是勇者,因此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雇佣兵之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你最好跟紧一些,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看样子要出事。”
希赛莉说完莫尔开始观察起来四周,就像她说的那样,那些路过与站在路边的人右手看似无意的下垂实则放在了最快可以拔出来武器的位置。
莫尔快步跟上加快步伐的希赛莉,远离了这片街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看样子有一场凶杀案在附近刚刚发生。
一阵马蹄声传来,四名身着纹章罩袍链甲的骑兵驱马从两人身前经过,因为速度过快,莫尔根本没能看清纹章,罩袍是浅绿色的,与身着蓝色为主的治安兵截然不同,看样子他们应该是领主的私兵。
等骑兵完全消失在视线内之后希赛莉才再次开始行进,随着夜色的降临城市的街道变的越来越为寂静,除了因为利益而发生的争斗,更多的只是单纯的复仇。
视线内出现了一家旅店,可能是为了避免旅店内发生争斗,两名治安兵手持长戟站立在正门两侧,一个木箱放在一旁,里面满是各种各样的兵器,不过透过正门望进去,还是有一些人佩戴着兵器,看样子并不是强制性的收缴。
注意到两人靠近,一名治安兵用左腋夹着长戟的木杆,用右手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木箱。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的话我建议最好还是把你的武器放进去,如果发生争斗我们会无条件的击杀所有佩戴兵器的人,不管是否有握在手里。”
莫尔看了一眼木箱,里面都是一些市面常见价值并不是很高的普通武器,他不觉得祖父留下来的那把剑和它们的价值相等,他摇了摇头。
“抱歉,这把剑对我有一些重要的意义。”
因为夜色的原因,直到两人靠近之后治安兵才发现莫尔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与两人交谈的那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治安兵思索了一下用右手解下来绑在自己左臂上的一个蓝色布条递向莫尔。
“我觉得你不像是会无缘无故为一点小事拔剑伤人的家伙,不过说真的,有什么事尽快在城内处理一下就离开吧,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用你背上的鲁特琴去其他城市演奏完全足以你过上不错的日子了,没必要跟那些人一样用命去换钱,把这个绑在你的肩膀上,如果发生争斗的话只要空着手避开,我们不会伤害你。”
莫尔接过布条鞠躬向那位治安兵表示感谢,然后把布条绑在了自己的左臂上,在这期间希赛莉摘下来自己背上的弓放进了木箱里,她没有解下来箭袋,因为箭袋里那些箭的价值要比弓高上很多,在把木弓放进去之后,希赛莉从怀里抽出来一把短刀询问着治安兵。
“我可以带一个匕首防身么?”
治安兵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尽可能让它呆在你的怀里,如果有谁打你的歪主意,亮一下就足够了,不要取出来。”
希赛莉道谢之后收起来短刀跟着莫尔步入了旅店,旅店大厅内已经几乎坐满了人,没有一张空桌子了,莫尔注意到一张桌子还有两个空位他走过去的时候被店家喊住了。
“你要么把你腰间的剑放在外面的箱子里,要么去角落里找位置。”
莫尔看了一下,大厅中央坐着的人看上去都手无寸铁,他摇了摇头,也不是很在意,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希赛莉并没有跟过来,她在大厅中间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莫尔刚坐好,和他同桌的一位中年人就哼了一声。
“怎么,刚摸到剑舍不得松开手?”
那位中年人一头乱糟糟的黑色短发,看样子应该是用匕首或短刀进行处理的,头发很不整齐,仅仅是为了避免长发遮盖视野而割去了过长的部分,他头顶的头发已经像一个鸟窝一样浓密了,他可能很久没有清洗过自己的身体了,脸上满是灰尘,同时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中年人身上穿着一件锈迹斑斑的链甲,从上面的痕迹来看应该有一些年头了,这个链甲应该救过他不止一次,很多地方磨损的很严重,有些地方的铁环是新接上的,光亮如新十分显眼。
“你最好把你的剑放在外面的箱子里,然后在中间找个位置坐下来,我不希望‘一不小心’砍死你,我还没有杀孩子的怪癖。”
中年人说完端起来木杯灌了一口麦酒,然后用力的把杯子砸在了桌子上。
响声来的很突然,莫尔的眼皮跳了一下,下一刻中年人大笑了起来。
“孩子果然就是孩子,这样就吓到你了?用不用我帮你把你的妈妈喊过来?如果她长的漂亮的话或许明天你就该称呼我为‘父亲’了,哈哈哈哈哈!”
莫尔感觉莫名的窝火,但他忍住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但一股怪味进入他的鼻腔,让他干呕起来,他睁开眼,只见那个黑发的中年人正张大嘴巴朝他吐着气,一股浓郁的口臭扑鼻而来。
莫尔右手紧握成拳,他侧过身喊过来服务生要了一份晚餐以及一份清水,那位中年人再次大笑起来。
“怎么,你小子不会喝酒么?哈!你真是想笑死我!”